林晚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完字，指尖还沾着钢笔墨水的凉意，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上“工作室-小陈”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间点，除非出了大事，否则负责项目对接的小陈绝不会贸然打电话。
“林总，不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混杂着刺耳的电钻声，“咱们在做的单亲妈妈公寓项目，施工队刚才拆墙的时候，不小心把隔壁的承重墙给碰裂了！现在房东带着物业堵在门口，说要告咱们违约，还要索赔二十万！”
林晚的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手术同意书上的字迹仿佛在眼前飘晃，婆婆还在手术室里躺着，这边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急，你先稳住房东，就说我半小时内到。另外，让施工队立刻停工，把现场照片拍下来，特别是承重墙的裂缝位置，越详细越好。”
挂了电话，林晚转身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张磊。他双手撑着头，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还没从“母亲要做手术”的慌乱里缓过来。听到林晚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声音沙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工作室那边有点紧急情况，我得去处理一下。”林晚蹲下来，帮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你在这儿守着，手术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如果小姑子来了，让她先盯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别自己扛着。”
张磊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不安：“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这里……这里有护士看着应该也没事。”
林晚心里一动。放在以前，张磊只会抱怨她“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从来不会主动提出替她分担。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笑了笑：“不用，你在这儿等着更重要。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刚走到医院门口，林晚就撞见了提着保温桶赶来的小姑子张婷。张婷看到她要走，立刻皱起眉头：“嫂子，你这是去哪儿？我妈还在里面做手术呢，你怎么能这时候走？”
“工作室出了点急事，必须我去处理。”林晚没心思跟她掰扯，语速飞快地说，“你哥在里面等着，手术有消息了记得通知我。还有，妈术后需要人照顾，咱们之前说好了费用平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等妈醒了再说，别在这时候添乱。”
张婷被她怼得噎了一下，看着林晚急匆匆的背影，嘴里嘟囔着“就你忙”，却还是拎着保温桶进了医院。
林晚开车往工作室赶，路上又给施工队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周，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一开口就不停地道歉：“林总，实在对不住！刚才那工人是新来的，没看清图纸就下了手，我已经把他骂了一顿了！您放心，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就是这二十万……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啊！”
“先别谈钱的事，等我到了再说。”林晚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对策。单亲妈妈公寓项目本就是公益性质，利润微薄，二十万的索赔足以让整个项目亏本。更何况，承重墙开裂可不是小事，万一影响到建筑安全，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
二十分钟后，林晚赶到了项目现场。刚下车，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公寓楼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大喊：“你们这是违法施工！我这房子刚装修好没多久，现在承重墙裂了，以后住进去要是塌了怎么办？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报警！”
旁边的物业经理也跟着附和：“林总，根据合同约定，施工期间造成的房屋损坏，你们需要承担全部责任。现在房东要求赔偿二十万，还得请专业机构来检测房屋安全，这些费用都得你们出。”
林晚挤开人群，走到花衬衫男人面前，伸出手：“您好，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林晚。关于承重墙开裂的事，我们很抱歉。不过在谈赔偿之前，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现场情况？”
花衬衫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是负责人？一个女的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满意的答复，我就找媒体曝光你们！”
林晚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先生，解决问题靠的是沟通，不是威胁。您要是愿意，我们现在就去看裂缝情况，然后找专业机构检测。如果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肯定会赔偿，但二十万的金额需要有依据，不能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花衬衫男人见林晚态度强硬，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终于松了口：“行，我就跟你去看看。但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样！”
林晚跟着他上了二楼，施工队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地上铺着防尘布，墙上有一道大约十厘米长的裂缝，从墙角延伸到窗户边。老周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看到林晚来了，连忙递过图纸：“林总，您看，图纸上明明标着这面墙是隔墙，不是承重墙，不知道怎么就……”
林晚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图纸上确实用红色虚线标着“非承重墙”，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墙上的裂缝，又看了看周围的墙体结构，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面墙的厚度比图纸上标注的厚了五厘米，而且墙体内隐约能看到钢筋的痕迹。
“老周，你确定这面墙是按照图纸施工的吗？”林晚指着裂缝处问。
老周连忙点头：“肯定是啊！我们都是严格按照图纸来的，怎么可能出错？”
林晚皱了皱眉，又转头问花衬衫男人：“先生，您这房子之前有没有装修过？比如拆改过墙体之类的？”
花衬衫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装修过又怎么样？跟你们施工没关系！”
林晚心里有了底。她拿出手机，对着裂缝和墙体结构拍了几张照片，又给做建筑检测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喂，李工，我这边有个情况想咨询你一下……”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花衬衫男人，语气严肃起来：“先生，根据我的经验，这面墙原本应该是非承重墙，但后来被人私自加固过，加了钢筋，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承重墙’。而且，裂缝的位置正好在加固的接口处，很可能是之前装修时就留下的隐患，只是这次施工震动，让隐患暴露了出来。”
花衬衫男人脸色一变，大声反驳：“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加固过墙体？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是不是胡说，等专业机构检测完就知道了。”林晚拿出手机，把刚才拍的照片递到他面前，“你看，这面墙的厚度比图纸上厚了五厘米，而且墙体内有钢筋的痕迹，这些都不是我们施工造成的。如果检测结果证明是之前装修留下的隐患，那我们不仅不需要赔偿，你还得承担我们的停工损失。”
花衬衫男人看着照片，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围观群众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原来是房东自己改了墙体”，还有人说“想讹钱也太明显了”。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她心里一紧，连忙接起电话：“喂，您好！请问是手术有消息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温柔的声音：“您好，是林晚女士吗？您婆婆的手术很顺利，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不过刚才我们在整理她的随身物品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林晚松了一口气，刚想答应，却听到护士接着说：“那个东西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给我孙子的’……但您婆婆不是只有两个孙女吗？”
林晚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眼前还在争执的花衬衫男人，又想起护士的话，心里充满了疑惑：婆婆什么时候有孙子了？这张银行卡和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