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不好，在休息。”面对老祖宗的质问，陆临川回答很平静。
“废物，”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拐杖重重的一砸，“连自己妻子都照顾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还想妄图照顾整城的人？白日做梦呢。”
陆泽忍不住为自己儿子说话，“可能就是单纯不想起床，您看阿清也是喜欢赖床，临川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老夫人当即声音提高一个度，“那不显得他更废物了！阿清起码还会粘你！他呢？”
说着，老祖宗对这位天之骄子的孙子更嫌弃了，“白长了这么一张脸，连个女人都吸引不了，整天屁颠屁颠粘着人家，结果呢？人家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
字字扎心，陆泽瞬间闭嘴，心底表示爱莫能助。
在陆家，没几个人能在嘴皮子上怼过老祖宗，尤其是她上头时，火力全开，平等的骂着所有人。
陆临川对于这种结局早在见怪不怪，所以聪明的一开始就没回怼。
而此刻议事厅里，谁也不敢闹腾，噤若寒蝉，方才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个老家伙，此刻尤为哑巴。
见状，老夫人更生气道：“说话啊，刚才进来之前，不都挺能说的，现在一一个个哑巴了？啊！说话！”
全场依旧鸦雀无声。
老夫人直接扭头看向身边一直跟着自己的年轻人，“临渊，去，不说话的一人一个巴掌，我看谁敢不发表意见？”
此言一出，圆桌上几个人七嘴八舌连忙侃侃而谈。
“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那肯定是保护供水系统。”
“对对对，但是舆论这事也得重视起来，不能让有心之人破坏形象。”
“林工还是得赶紧抓回来严惩，以儆效尤！”
“……”
瞬间，无论是强硬还是和稀泥，各种观点全涌现出来，场面瞬间从议事厅到了菜市场。
“停停，都依附别人观点说，你们是复读机啊？一个个的，早干什么去了？”老夫人不耐烦的还是打断这些七嘴八舌，毫无章法的讨论声。
目光落在陆临川身上，“你依旧坚持刚才看法。”
“是。”陆临川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
老祖宗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转向刚才叫嚣最厉害的陆宇。
“你说要铁血镇压，把人抓回来公开处置。”
“好，我问你，林工团队负责的系统庞大，他们人现在都在哪？你知道精准位置吗？”
“全部抓回来需要多久？需要增派多少人手？人手全派给你，这期间城市供水系统瘫痪，人手不够怎么办？民众暴动，谁来镇压？你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得陆宇哑口无言。
老夫人最后冷笑一声，“别到时候出了问题，还得让我一个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不死给你去镇压！要这样，你干脆现在跟我一起躺棺材里算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罢，老祖宗又看向另一个主张“补偿”的人问道：“你呢，说给补偿。标准怎么定？只补偿林工一家，其他有类似困难的人怎么办？”
“都补偿，陆城资源是无限的？今天用水务问题闹一下给补偿，明天能源部的人也来闹，给不给？这口子一开，陆城还用运转吗？”
“……”
又是一通言辞犀利的训斥后，老祖宗将除了陆临川方案外，其他所有提议的潜在风险和操作难点一一戳破，驳得众人体无完肤。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先前因恐惧而产生的沉默不同，更多是源于无言以对。
最终，老夫人的目光重新回到陆临川身上。
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既然都没更好的办法……那就按临川说的去办。”
“舆论引导把握好分寸。”
拐杖再次重重敲击地面，目光扫过全场，言语里充斥着警告，“都听清楚了？现在，谁还有异议？”
满堂死寂一片，无人再敢出声。
老祖宗以一己之力，强行压制了所有杂音，为陆临川的方案扫清了障碍。
当众人纷纷离开，陆临川也要收拾东西离开后，老祖宗又开口，“你留下，我多跟你说几句。”
陆临川动作一顿，还是恭敬点点头，又重新坐回来。
陆泽还想试图留下来，老夫人一瞪眼，立马乖乖跟着大部队离开房间。
一时间，偌大议事厅里就只剩下两人。
也只有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老夫人脸上才难得显露一丝柔情，“乖孙子，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奶奶……”陆临川走过去，让老夫人拉着手，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泪光，“傻孩子，这些年没回家，过得还好吗？”
“一切都好，奶奶，您放心。”陆临川也卸下了方才谈话的严肃，如今像个久未归家的孩子。
“那就好。”老夫人拍拍他的手，忍不住道：“下次带你妻子回来看看奶奶吧，当初陆家对她态度不好，这是陆家欠她的债，理应陆家来还。”
“因为你父亲那次风流债，你母亲当初也是一根筋，认准门第之差，老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忽视了你的感受，你别怪她，好吗？”
陆临川只是沉默望着，一言不发。
老夫人明白了，无奈叹了口气，“难道这中间矛盾真的不能调节吗？”
“奶奶，世上没有后悔药。更何况，不想回来的人是我。”陆临川主动抽出手来，坦白讲，“是我厌恶把所有人的未来压在一个人身上，我承认陆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陆城出现危机，我不能袖手旁观。”
“但是，我同样不喜欢陆城这种仰赖一家的‘一言堂’。是我一直拒绝回来，跟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还是老祖宗第一次听到陆临川真实想法，一时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
“抱歉，奶奶，是我辜负您的信任。”
他们这些小辈之间，唯独陆临川最得宠爱，老祖宗从小带在身边教导着，却也成为了最离经叛道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