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傍晚的风带上了明显的凉意。
立予珩正和几只流浪狗蹲在便利店后门的巷子里。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刚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的男人。
几袋塑料包装的牛奶若隐若现。
立予珩的耳朵动了动。
他记得这种包装，里面的牛奶通常是冰镇的。
在逐渐转凉的天气里，一口冰牛奶，听起来就挺带劲。
他身边那只花斑狗馋得直舔鼻子：“是牛奶！我闻到味儿了！”
另一只大黄狗因为经历过多，朝他泼冷水：“闻闻得了，人家还能给你？要是真主动给你，那才更不能吃了，谁知道里头掺了什么。”
立予珩没搭话，眼神却一直跟着那男人。
他看到男人走到路边，掏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顺手将塑料袋放在了脚边。
别人主动给的不能吃。
但要是自己主动要的就不一样了。
立予珩站起身，对身边几只狗低声道：“看着，给你们表演个绝活。”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距离男人两三米远的地方，坐下了。
他安静地看着男人打电话。
男人正对着电话那头抱怨着什么，语气烦躁，并没注意到脚边的狗。
立予珩耐心地等着。
直到男人挂断电话，叹了口气，一低头，才看见旁边蹲了只模样还算周正的小比格，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男人愣了一下。
立予珩抓住这个瞬间，微微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带着点疑惑的“呜？”声。
他先看了看男人的脸，然后又快速瞥了一眼地上的塑料袋，尤其是那盒牛奶。
接着又迅速看回男人的脸，眼神干净，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渴望。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偶然路过，被塑料袋里的东西吸引了一下目光。
男人看着这只行为得体的狗，又想起刚才那通糟心的电话，烦躁的心情莫名被这安静的小生物抚平了一点。
他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
立予珩往前稍稍凑了凑，用微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指尖，然后立刻缩回来，依旧保持着坐姿，只是尾巴尖极其轻微地晃了晃。
“你想喝这个？”男人拿起那袋牛奶，晃了晃。
立予珩适时地又“呜”了一声。
男人笑了笑，放在了立予珩面前。
“行吧，给你了。”
立予珩得意地叼起那袋冰牛奶，冲着另外两只目瞪口呆的流浪狗扬了扬下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他叼着牛奶，正想找个僻静地方享用，一拐弯，就撞见了蹲在矮墙上，正眯着眼打盹的疏白。
立予珩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疏白那副慵懒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嘴里的牛奶。
一个犯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立予珩把牛奶往墙根一放，故意用爪子拨弄得塑料袋哗啦响。
疏白懒洋洋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又阖上了。
奶制品不在他的食谱上，所以他对那袋牛奶本身毫无兴趣。
“喂。”立予珩仰头叫他，“上面那个。”
疏白没理。
他只想安静地晒完最后这点太阳。
“欸，黑白花那个。”立予珩用爪子拍了拍牛奶袋子，“看见没？好东西。”
疏白依旧闭着眼，只有尾巴尖不耐烦地甩了一下。
这蠢狗又在搞什么名堂？
“刚搞到的，新鲜冰镇牛奶。啧啧，这天气，喝一口透心凉。”
疏白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立予珩，以及他爪子边那袋牛奶，“蠢狗。捡了点垃圾就当宝。”
他是真的觉得这玩意儿不值一提。
“垃圾？”立予珩夸张地哈了一声，“这可是人刚给的，没开封的！”
“说起来……某只猫不是年纪小，妖力都没觉醒吗？”
“唉，尊老爱幼嘛。”立予珩摇头晃脑，语气那叫一个真诚。
“虽然你脾气差了点，嘴臭了点，但毕竟还是个‘小宝宝’。这牛奶，本来嘛是给我自己享用的。不过看你可怜，就过来——”
“告诉你一声～这玩意儿味道不错。想要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就是这句话。
就是这副明明是自己想炫耀，却偏要摆出一副施舍模样的欠揍德行。
疏白对牛奶本身依旧没有任何渴望。
但他对把这张得意洋洋的狗脸摁在地上摩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墙头上的黑白身影猛地窜下。
疏白一爪子朝着立予珩那张得意忘形的狗脸挠了过去。
“嗷！”立予珩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下意识后退，但还是被猫爪在鼻子上挠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找死！”疏白落地，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你刚才说谁是小宝宝呢？”
立予珩捂着鼻子，嘴上还不肯服软：“谁应就说谁！怎么，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我怒？”疏白冷笑，一步步逼近，“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
他现在只想揍狗。
“来啊！怕你不成！”立予珩也龇出牙，摆出攻击姿态，“打赢了这袋牛奶就归你！”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蠢狗到现在还以为他在意那袋破奶？
疏白不再废话，直接扑了上来。
一时间，狗吠猫嚎再次响起。
最终，立予珩一个疏忽，被疏白灵活地绕到身后，一爪子拍在后腿关节处，他吃痛之下身形一歪。
疏白趁机叼起那袋牛奶，几个轻盈的跳跃，重新回到了墙头。
疏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有点狼狈的立予珩，冷冷道：“废物。”
然后，他当着立予珩的面，开始喝那袋冰牛奶。
动作带着明显的刻意和挑衅，与其说是品尝，不如说是在执行胜利者的权利，以及销毁对手的战利品。
味道？
他其实并没多在意。
立予珩在下面看着，心里那点因为犯贱成功而产生的得意，很快被牛奶被抢走的肉疼取代。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用智慧换来的！
一口还没喝呢！
“喂！臭猫！你给我留点！”他忍不住在下面喊。
疏白根本不理他，喝完就把空塑料袋团吧团吧，往下一扔，精准地砸在立予珩的狗头上。
他用爪子抹了抹嘴，眼神里带着胜利者的轻蔑，“味道还行。谢了，蠢狗。”
说完，他尾巴一甩，跳下墙头，消失在另一侧。
立予珩看着地上那个空空如也的牛奶袋子，又摸了摸还有点疼的鼻子和后腿。
“行，臭猫，算你狠！”
他低声骂了一句，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