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霖正蹲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给胖龟刷背。这小家伙不知从哪儿滚了身泥，绿莹莹的龟壳上沾了层黄泥巴，连缝隙里都塞着草屑，活像块刚从田里挖出来的老石头。他手里拿着块软毛刷，蘸着温水轻轻搓揉，泡沫顺着龟壳的纹路往下淌，胖龟舒服得眯起眼，小爪子在地上扒拉着，时不时伸长脖子往旁边的水盆里探头，像是想玩水。
“别动，刷完了再洗。”凌霖拍了拍它的壳，“昨天刚给你换的清水，今天就滚成这样，你是在泥里打了个滚还是跟谁打架了？”
胖龟像是听懂了，突然缩回脖子，小眼睛溜溜转，往院门口瞟了瞟，那心虚的模样逗得凌霖直笑。他正想追问，就见钟广萍拎着个竹编食盒，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老远就喊：“凌霖！你家胖龟又惹事了！赶紧管管！”
凌霖手一顿，泡沫滴在手上凉丝丝的。他抬头看过去，只见钟广萍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叉着腰喘气：“刚在门口，它跟周婧瑶那只灵猫抢鱼干，把人家猫毛薅下来一撮！周婧瑶现在抱着猫，脸都气红了，说要来找你讨说法呢！”
凌霖低头一看，胖龟果然从他腿边溜走了，正踮着脚扒着钟广萍的食盒，小鼻子嗅来嗅去，嘴角还沾着点银白色的猫毛——看来真是它干的。“你能耐了啊。”凌霖伸手把它捞回来，胖龟挣扎着还想往食盒那边挣，爪子在他胳膊上挠出几道浅痕，“抢灵猫的东西？那只猫是周婧瑶的心肝宝贝，你薅它毛，这不是找骂吗？”
胖龟委屈地“呜呜”叫，小爪子扒着他的手腕，眼睛却还黏在食盒上，活像个被抓包的小偷，嘴上认错，心里还惦记着没到手的鱼干。
钟广萍看得直乐，打开食盒给凌霖看：“你瞧，我刚从后厨拿的灵鱼干，香得很，难怪它眼馋。不过周婧瑶那只猫也不是好惹的，刚才追着胖龟挠，把它尾巴尖都挠红了，要不是我拦着，估计得打起来。”
凌霖这才注意到，胖龟的尾巴尖果然有点发红，难怪刚才刷背时它总缩尾巴。他没好气地戳了戳它的脑袋：“活该，让你嘴馋。回头周婧瑶来了，你自己跟她道歉。”
胖龟似懂非懂，缩了缩脖子，突然对着院门口的方向直起身子，小爪子扒着凌霖的胳膊往外挣，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
凌霖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就见清霜剑仙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个红绸包裹的盒子，笑着往里看：“凌霖，忙着呢？”
“剑仙来了，快进来坐。”凌霖赶紧把胖龟往怀里塞了塞，起身迎过去，“刚给这小家伙洗澡，让你见笑了。”
清霜剑仙走进来，目光落在凌霖怀里探头探脑的胖龟身上，忍不住笑：“你这乌龟，怎么一身泡沫？”
“别提了，刚在泥里滚了圈，正收拾它呢。”凌霖无奈地摇摇头，把胖龟放在石桌上，拿过毛巾擦它身上的水，“剑仙今天来，是为了交流会的事？”
“可不是。”清霜剑仙把红绸盒子放在桌上，“给你送请柬来。岩明和尚特意叮嘱，得亲自给你送来，说怕别人送不明白。”她说着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张烫金请柬，边缘绣着暗纹，看着倒挺正式，旁边还放着串佛珠，木头珠子油光锃亮，一看就盘了不少年头，珠子中间穿的红绳都磨得发亮了。
“这是……”凌霖拿起请柬，还没来得及看，就感觉胳膊一沉——胖龟不知什么时候从石桌上跳了下来，正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小爪子扒着他的袖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盒子里的佛珠，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看上了那串珠子。
“岩明说这佛珠他盘了十年，让你戴着去交流会。”清霜剑仙笑着解释，“他说你上次嫌他念经吵，戴这珠子能安神，还说……”她故意顿了顿，看了眼凌霖，“还说让你别再骂他念经像蚊子叫了，他下次念轻点。”
凌霖拿着请柬的手顿了顿，嘴角抽了抽——这和尚，记仇记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他正想说话，怀里的胖龟突然猛地一蹿，像颗小炮弹似的扑向石桌上的盒子，一口咬住那串佛珠就往回拖。
“哎！你干嘛！”凌霖赶紧去拎它，可胖龟咬得死死的，小身子往后仰，爪子在桌上刨出几道浅痕，佛珠被它拽得在盒子里“叮叮当当”响。这小家伙劲还不小，硬是拖着佛珠往凌霖这边挪，尾巴翘得老高，像是在宣告“这是我的”。
“这小家伙还挺识货。”清霜剑仙看得直笑，“这佛珠是老檀香木的，盘了十年，灵气足得很，难怪它喜欢。”
“别闹！”凌霖好不容易把胖龟拎起来，这小家伙却叼着佛珠不肯松口，珠子在它嘴里晃来晃去，涎水滴在地上，“这是别人送的，不能抢，放下来。”
胖龟委屈地“呜呜”叫，小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凌霖，像是在撒娇，可嘴却咬得更紧了，连爪子都扒上了佛珠，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又倔又可怜。
钟广萍凑过来看热闹，指着胖龟脖子上的红痕笑：“你看它，抢东西的本事一流，刚才抢鱼干也是这架势，难怪灵猫挠它。”她说着拿起那张烫金请柬，突然咋呼起来，“哎？周婧瑶也在受邀名单上？她不是说见了和尚就头疼吗？怎么肯去龙岩寺？”
“还能为啥，为了生意呗。”清霜剑仙解释，“明诒庄想跟龙岩寺合开个灵药店，专门卖医修用的灵草，让周婧瑶去搭个话，毕竟她爹跟岩前大师有点交情。”
凌霖恍然大悟，合着是去搞商业合作的。他低头看了看还在跟佛珠较劲的胖龟，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家伙，怕不是知道要去龙岩寺，提前给自己抢“见面礼”呢？
“对了，岩明还特意叮嘱，让我跟你说一声。”清霜剑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交流会那天穿正式点，别穿你平时那身灰布短打，人家还以为龙岩寺请了个杂役来帮忙呢。”
“知道了，我以前本来就是龙岩市杂役啊。算了，我找件道袍穿总行吧。”凌霖哭笑不得，他平时穿短打是图方便，没想到还被惦记上了，“到时候别认错人就行。”
“放心，你带着这么个活宝，想认错都难。”清霜剑仙指了指还在叼着佛珠的胖龟，“岩明说要是它想去，也能带它去，他特意备了灵龟爱吃的珊瑚虫干，说要跟它‘交个朋友’。”
胖龟像是听懂了“珊瑚虫干”四个字，突然松了口，佛珠“啪嗒”掉在桌上。它歪着脑袋看清霜剑仙，小爪子在凌霖胳膊上扒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点头答应。
“你看，一说吃的就精神了。”钟广萍笑得直拍大腿，“这要是去了龙岩寺，保不齐得把岩明的珊瑚虫干全搬回来，到时候和尚得哭。”
“可别。”凌霖赶紧按住蠢蠢欲动的胖龟，“到了那儿可不准乱抢东西，不然一根虫干都别想吃。”
胖龟委屈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小眼睛却亮得很，一看就没把这话当回事。
清霜剑仙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笑着摇头：“行了，我也该回去了，岩明还等着我回话呢。三日后辰时，龙岩寺山门口见。”
“好，三日后见。”凌霖挥挥手，看着她走出院门，才低头拿起桌上的佛珠。这珠子手感温润，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檀香，确实是好东西。他把珠子往胖龟脖子上一套，大小居然正合适，红绳绕了两圈，在它脖子上晃悠，倒像是特意准备的配饰。
“算你有眼光。”凌霖戳了戳胖龟的脑袋，“这珠子就给你戴着，到了龙岩寺，见了岩明和尚可别失礼，知道吗？”
胖龟晃了晃脑袋，佛珠在它脖子上叮当作响。它突然跳上石桌，叼起钟广萍食盒里的灵鱼干，跑到凌霖脚边放下，又抬头看他，像是在讨好——看来是听懂了“不准乱抢”的话，改用“分享”示好了。
钟广萍看得直乐：“你看它，还挺机灵。这鱼干本来就是给你带的，快让它吃吧，不然一会儿周婧瑶来了，又得跟你吵。”
凌霖刚拿起鱼干递给胖龟，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周婧瑶的声音，带着点气冲冲的味道：“凌霖！你家胖龟呢？给我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了看正叼着鱼干啃得香的胖龟，无奈地叹了口气——得，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交流会还没开始，热闹倒是先上门了。
胖龟像是听到了周婧瑶的声音，啃鱼干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往凌霖怀里钻，小脑袋缩得只剩个壳，看来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凌霖看着它这怂样，又气又笑，拎起它的壳往石凳上一放：“躲什么？自己惹的事，自己去道歉。”
胖龟委屈地“呜呜”叫，小爪子扒着石凳边缘不肯动，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倒让凌霖想起了在急诊科时遇到的那些闯了祸不敢认错的小屁孩。他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壳，心里突然有点期待三日后的交流会了——带着这么只活宝去龙岩寺，估计岩明和尚的日子不会太清净，说不定比在天虚观还热闹呢。
钟广萍已经迎了出去，老远就喊：“婧瑶别气，胖龟知道错了，正等着给你家灵猫道歉呢！”
凌霖听着院门口传来的争执声，低头看了看还在跟鱼干较劲的胖龟，突然觉得这隆文大陆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至少，有这么个小家伙在身边，每天都有新热闹，比在医院值夜班有意思多了。
他拿起那张烫金请柬，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笔画工整，透着股书卷气。三日后辰时，龙岩寺交流会……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有点好奇，岩明和尚的早课到底有多吵，能让胖龟都想冲上去薅他的僧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