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的时候，他还特意低头扫了眼她的脚，确认她的高跟鞋没踩空，才慢慢往门口走。
路过满地玻璃碎片时，他脚步放得更缓，每一步都踩在没碎片的地方，生怕晃到怀里的人。
另一只手始终没松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点点漫到指尖——刚才姜艺率指尖的凉意渐渐退去，变得和他的掌心一样暖，连带着她的心都跟着发暖。
包厢里的吵声渐渐落在身后，只有崔英道平稳的脚步声，和他怀里安稳的温度，裹着她往前走。
路过人群中，他刻意把姜艺率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用肩膀护住她，避开飞溅的酒渍和混乱的人群——有人在推搡，差点撞到姜艺率，他还伸手挡了一下，掌心对着那人，语气冷得像冰：“小心点。”连脚步都放轻了，怕撞到她的脚踝。
姜艺率的手贴在他的身侧，能感觉到他走路时手臂的摆动——幅度很小，怕带着她晃；
还有他刻意放慢的步伐，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刚好配合她穿高跟鞋的速度。
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和他的脚步声叠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小曲子，没有任何杂乱的节奏。
她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发梢扫过他的手肘，带来点痒意，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又紧了些，指腹轻轻蹭着她的皮肤，像在确认她还在身边，没被人群冲散。
走到包厢门口时，姜艺率忽然回头看了眼——目光恰好撞进刘Rachel抬起的眼眸里。
女人正弯腰去捡地毯上的银质打火机，酒红色真丝裙摆像一捧流动的暗河，顺着她的动作缓缓垂落，漫过那片浸满威士忌的玻璃碎片——最锋利的那块碴口几乎要蹭到裙摆边缘，却被丝质的柔滑轻轻避开，连一道细痕都没留下。
她指尖捏着打火机的力度很轻，指腹却泛着青白，银壳上刻着的RS国际缩写在霓虹下闪着冷光，连捏握的姿势都维持着惯有的精致，仿佛眼前的混乱与她无关，又仿佛那精致只是层一戳就破的壳。
察觉到姜艺率的视线，刘Rachel抬眼的瞬间，瞳孔里的霓虹晃了晃，像被风吹乱的烛火。
没有预想中的刻薄与敌意，那双眼眶里竟蒙着层薄雾，雾底下藏着的恳求混着慌乱，像溺水者在浪涛里抓着的最后一截浮木，连睫毛都在轻轻颤——她张了张嘴，唇瓣动了动，似乎想喊出“姜艺率”三个字，可包厢里金叹的吼声、玻璃碎裂的脆响瞬间涌过来，把那点微弱的声音吞得干干净净，只剩她指尖的打火机壳被捏得“咔嗒”轻响。
姜艺率的眉峰轻轻蹙起，刚想往前迈半步，手腕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崔英道的掌心裹着刚从夜店外沾来的冷意，却特意放轻了力道，怕捏疼她。
“别看了。”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尖，混着晚风的凉，还有点刻意压低的温柔，“她的骄傲，从来不需要别人救。”说话时，他已经半扶半拉地将她往门外带，掌心始终护着她的腰侧，怕她被地上的碎玻璃蹭到。
厚重的胡桃木包厢门在身后“咔嗒”合上，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包厢里的嘶吼、威士忌的烈香、还有刘Rachel那道复杂的目光，全挡在了另一个世界。
走廊的暖橙色壁灯嵌在复古红砖墙上，光线漫过地毯，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融化的金箔。
姜艺率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指尖发麻——刚才在包厢里攥紧崔英道衬衫的力道太足，掌心还留着纯棉布料的褶皱纹路，连指腹都印着浅浅的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刚才包厢里的画面：金叹嘴角的血珠滴在白衬衫上，尹灿荣额角的酒渍顺着发丝往下淌，李宝娜哭花的眼线晕在脸颊，还有刘Rachel捏着打火机时，指节泛白的模样。
“吓着了？”崔英道站在她面前，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他的指腹刚从外面进来，还带着点凉，蹭过她耳后的皮肤时，惹得她轻轻颤了下。
他低头时，能看见她发间别着的珍珠发簪——那是宋美子昨天刚送她的，圆润的珍珠在暖光下泛着柔亮，却被刚才的混乱蹭得沾了点细碎的亮片。
“没有。”姜艺率轻轻摇头，却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贴着他的手臂，能感觉到他西装下的体温。
“就是觉得……他们活得真累。”她的声音很轻，像叹口气，“明明家世显赫，却要在酒精里装疯，在争吵里找存在感，连喜欢一个人都要藏着掖着，最后闹得满身狼狈，连体面都没了。”
崔英道没接话，只是弯腰捡起她落在地毯上的米白色披肩。
他指尖捏着披肩的流苏，轻轻抖了抖，把上面沾的金色亮片——那是刚才在舞池里蹭到的——一片一片摘下来，才小心翼翼地搭在她肩上。
替她系领口的珍珠搭扣时，他的指腹蹭过她颈侧的皮肤，凉得她又缩了缩脖子。“我们不一样。”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辩的笃定，尾音裹着点软，“你不用像他们那样，藏着掖着，也不用在别人的眼光里活。”
“谁跟你‘我们’啊？”姜艺率忍不住反驳，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她抬手想推开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西装袖口，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是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了，金属车轮碾过地毯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艺率下意识往崔英道身后躲，他立刻侧身护住她，肩膀刚好挡住她的大半身子，连壁灯投下的影子都叠成一团。
他的影子把她的裹在里面，像圈出一块专属的安全区，餐车推过的风都没吹到她半分。
等侍应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姜艺率才踮起脚，飞快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她刚喝了蜜桃果汁，唇瓣上还带着点甜，碰在他刚冒出点青色胡茬的下巴上，刺得她指尖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