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艺率挨着母亲坐下，手里还握着那个装过热美式的深灰色保温杯，杯身的暖意透过掌心慢慢传到心口，让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她刚想开口问母亲有什么事，就听见宋美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担忧，还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胆怯：“艺率，关于你爸爸……他今天没找你麻烦吧？”
姜艺率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杯身的金属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更清醒了些。她看着母亲眼底的担忧与恐惧——那是被姜明宇欺负了这么多年留下的阴影，连提起他的名字，母亲的指尖都会微微发颤。
她轻轻摇头，语气很稳：“欧妈，不用担心，他没找我麻烦。他现在怕他老婆知道我们的存在，怕影响他在家族里的地位，不敢再来找我们了。公司的事我也处理好了，以后他不会再影响我们的生活了。”
宋美子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抠着靠垫边缘，薰衣草的丝线被扯出几缕细毛，她垂着眼，声音轻得像怕被窗外的风听见：“我不是不信你，艺率……是以前被他吓怕了。”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指腹沾了点水光，却没让眼泪掉下来，“你小时候，他为了让我帮他藏一笔黑钱，把你幼儿园的接送卡扣了三天，我每天在幼儿园门口等到天黑，都怕你被他带走……”
姜艺率的心猛地一揪，她从没听过母亲说这些细节。
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母亲总在深夜偷偷哭的背影，却不知道背后藏着这么深的恐惧。
她伸手握住宋美子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去：“欧妈，以后不会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躲在你身后的小孩了，现在换我保护你。”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母亲面前，“这是我让法务部准备的人身安全保护令申请，还有姜明宇转移资产的证据副本，以后他再敢靠近你，我们直接报警，让他连韩国都待不下去。”
宋美子拿起文件，指尖颤抖着翻过一页又一页，看到姜明宇在纽约购置的豪宅地址、挂在情人名下的游艇产权证明时，脸色渐渐发白，却又多了几分释然——那些她曾不敢深究的“秘密”，终于被摆到了阳光下。
她抬头看向艺率，眼底的恐惧淡了些，多了点依赖的柔软：“有你在，妈就放心了。”
“走，妈陪你回房间看看，你房间的暖气是不是够热？被子够不够厚？别晚上睡觉着凉了。”
两人并肩往二楼走，实木楼梯的扶手被常年摩挲得泛着温润的光，姜艺率指尖轻轻搭在上面，能触到木纹里藏着的岁月感。
楼梯间的壁灯是复古的黄铜款式，暖融融的光透过磨砂玻璃漫出来，不像客厅水晶灯那样耀眼，倒像裹了层棉花，把母女俩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米白色的墙面上交叠着、晃悠着，像两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
宋美子走在前面半步，絮絮叨叨的叮嘱顺着台阶往下飘：“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海带豆腐汤和芝士煎饺好不好？豆腐是今早刚从济州岛运过来的嫩豆腐，芝士也是你爱吃的马苏里拉，煎的时候能拉出老长的丝；要是想吃参鸡汤，妈现在就让阿姨把土鸡泡上，再放两颗高丽参，慢火炖一晚上，早上起来掀开锅盖，满屋子都是香的，喝一口浑身都暖。”
“都好，欧妈做的我都爱吃。”姜艺率笑着应道，目光落在母亲鬓角新长出来的几根白发上——从前总觉得宋美子永远是夜场里那个妆容精致、气场全开的“宋社长”，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的眼角也有了细纹，只是被遮瑕盖得浅了些。
听着这些熟悉的唠叨，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糯米，软乎乎的满是暖意，连白天和姜明宇谈判时攒下的紧绷感，都散了大半。
走到卧室门口，宋美子推开门的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先探进半个身子摸了摸暖气片——指尖贴在微凉的金属上，又很快移开，转而掀开铺着刺绣床品的被子，指腹陷进蓬松的鹅绒里，确认厚度足够，才松了口气：“还好，暖气温度刚好，被子也够厚，晚上睡觉不用蜷着了。早点休息，别熬夜看文件了，那些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要是实在睡不着，厨房冰箱里有鲜牛奶，是新西兰空运来的，让阿姨给你热一杯，加一勺蜂蜜，喝了好睡。”
“嗯，我知道了，欧妈晚安。”姜艺率点点头，看着母亲转身离开的背影——那背影比从前挺拔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佝偻，连下楼的脚步声都轻快了不少，像是卸下了压在心头十几年的重担，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
姜艺率轻轻关上门，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庭院里的香樟树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细碎的叶片间漏下零星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银，落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淡淡的光。
远处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轻响，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很轻，很快又被夜色吞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崔英道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别熬夜处理工作，记得盖好被子。】后面还跟了一个圆滚滚的月亮表情，线条笨拙得像随手画的，却透着股不加掩饰的真诚。
姜艺率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轻轻划过那个月亮表情，冰凉的玻璃屏上仿佛还残留着白天他递保温杯时的温度。
想起傍晚他在车旁叮嘱“有事随时打电话”时的样子，耳尖悄悄泛了点热，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底映着窗外的月光，像盛了一捧细碎的星光。
她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路上辛苦了。】发送完，还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个小小的太阳表情，才把手机放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