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针锋相对
“李副总，”我缓缓开口，语速放慢，仿佛在斟酌词句，“您说的这些，确实都是集团当前面临的重要问题。感谢您的提醒。”
我先肯定了他，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您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提出的，是‘临时代理部分职责’，是‘主持大局’，而不是立刻就要对每一个具体项目做出决策？当务之急，是应急和稳定！具体的业务，自然有各事业部的总裁、有专业的管理团队去负责！他们难道因为董事长暂时不在，就都不会工作了吗？”
我目光扫过在场的一些事业部负责人，他们有些人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有些人则微微点头。
“我的作用，是在这个非常时期，作为一个象征，一个稳定人心的符号，坐在这个位置上，确保集团的指挥体系不至于瞬间崩溃！确保各位高管还能正常履职！确保信息还能畅通无阻！”我的声音再次变得坚定，“而不是越俎代庖，去干涉具体的业务操作！那是蠢材才会做的事！”
我再次看向李国明，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质疑：“还是说，李副总您觉得，集团离开了某个人具体指挥几分钟，就会立刻垮掉？如果是这样，那这套管理体系，也未免太脆弱了！这恐怕才是真正需要反思的问题！”
李国明被我这番连消带打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我如此滑溜，不接他的具体问题，反而上升到管理体系的高度，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他有些气急败坏。
“是不是强词夺理，各位董事自有公断。”我毫不退让，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立刻形成决议！同意我临时代理职责，稳定局面的，请表态。如果各位有更合适的人选，也请现在提出来，我们投票决定！”
我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他继续纠缠的机会。
秦叔立刻高声附和：“我同意由徐天铭暂代职责！”
邵董事和其他几位元老也纷纷表态支持。
支持李国明的那边则面面相觑，他们本来想趁机推李国明上去，但被我一番话挤兑，加上章程和部分中间派的犹豫，一时竟无法直接提出人选。
李国明眼神阴沉地扫过全场，知道今天想直接拿下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已经不可能了。他咬了咬牙，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天铭你坚持，几位老董事也支持，那……那就暂时由你先代理一下吧。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嘛。”
他这话说得好像很顾全大局，实则是以退为进，把我架在火上烤。他料定我搞不定接下来的烂摊子，到时候自然威信扫地，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他紧接着话锋一转，露出了狐狸尾巴，“既然是代理，那么一些重大的决策，尤其是涉及重大资金支出、人事任免和战略合作的，是不是应该由董事会集体决策？或者，至少需要多数董事的联署同意？这也是为了集团负责，避免年轻冲动做出错误决定嘛。”
他这是要架空我！给我戴上一个“临时工”的帽子，却没有丝毫实权！
几位他的支持者立刻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国明考虑得周到！”
“是啊，非常时期，更应该谨慎。”
“集体决策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李国明这一手极其毒辣。如果答应，我这个代理董事长就是个傀儡，寸步难行。如果不答应，就会显得我独断专行，不顾集体意见，正好落了口实。
会议室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看我如何应对这刁难。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我的肩头。我感觉到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不能慌……不能乱……我快速回忆着二叔可能如何处理，回忆着秦叔的紧急辅导……
我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李副总的顾虑，有道理。”
李国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但我紧接着说道：“但是，什么是‘重大决策’，标准是什么？金额多少算重大？什么样的人事任免需要集体决定？如果事事都需要董事会开会联署，效率何在？现在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我看向之前保持中立的一位以严谨着称的独立董事：“赵董事，您是法律和风控方面的专家，您认为，在章程框架下，如何界定代理董事长的权限边界，既能保证风险可控，又能兼顾决策效率？”
我把这个皮球，踢给了专业且相对中立的人。既显得我尊重专业意见，不独断专行，又避免了被李国明直接套上枷锁。
那位赵董事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他，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沉吟道：“这个……章程确实没有规定得那么细。通常而言，代理董事长行使日常管理权，重大事项参照以往惯例，一般是指超过一定额度（比如五千万）的单项支出、核心高管任免、以及可能改变公司战略方向的合作等，需要提前向董事会报备或获得授权。具体额度和建议，需要会后由秘书处根据历史数据尽快拟定一个临时细则……”
李国明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我立刻抓住话头：“好！那就按赵董事的意见办！请秘书处立刻整理历史数据，草拟一个临时权限细则，提交董事会审核。在新的细则出来之前，一切重大决策，我会提前与秦叔、邵伯伯等几位核心董事沟通商议，必要时召开临时董事会表决！”
我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接受了监督，又保留了灵活操作的空间，更重要的是，我把秦叔和邵董事等元老拉入了决策圈，巩固了支持力量，而没有完全被李国明所谓的“集体决策”绑架。
李国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
我不再给他机会，目光扫过全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做了总结：“既然大家没有其他异议，那么此事暂时就这样定下。现在，不是坐下来争吵的时候！我提议，立刻成立应急小组，由我牵头，秦叔、李副总、赵董事、以及运营总监、财务总监加入！立刻分工：第一，对外发布紧急声明，稳住舆论；第二，安抚内部员工，确保运营不乱；第三，密切监控股市和债市，准备应对方案；第四，与主要客户和合作伙伴进行紧急沟通！各位，行动！”
我的话语清晰、果断，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断力，仿佛一把锤子，终于砸碎了会议室里持续已久的混乱和扯皮。
几位高管下意识地站起身领命。就连李国明那边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式语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国明。
李国明脸色铁青，骑虎难下。他如果再反对，就显得太不顾全大局了。他只能咬着牙，勉强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这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这第一回合的交锋，总算勉强顶住了，没有当场溃败。
但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李国明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我这个临时代理董事长，坐在了这个火山口上，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
紧急董事会终于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众人各自领命匆匆离去。
我看着李国明阴沉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不夜城璀璨却冰冷的夜色。
战争，已经从暗处，彻底摆到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