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虚拟展台上，那柄明代雁翎刀的影像消散，一柄造型古朴、线条流畅、剑身隐约可见绿色铜锈、剑格处云雷纹繁复的青铜短剑的全息投影，缓缓凝聚成形！
虽然只是虚拟影像，但那跨越千年的冰冷与肃杀之气，仿佛穿透了屏幕，弥漫在整个房间。
正是我们在展会上见过，之后苦苦追寻的那柄战国青铜短剑！
它的起拍价，高得令人咋舌。
竞拍几乎在瞬间进入白热化。滚动栏里的代号和数字疯狂跳动，价格像坐了火箭一样直线飙升。显然，知情人远不止我们，断水的价值，在这些“幽灵”眼中，非同小可。
“潜龙出价。”叶晓洁按照b方案，在我示意下，第一次输入了一个价格，刚好卡在一个整数位上。
我们的出价如同投入沸水的一块冰，瞬间被淹没。价格依旧在疯狂上涨。
“继续，”我冷静地吩咐，“间歇性出价，不要规律，每次加价幅度变化。”
叶晓洁操控着“潜龙”的账号，时而紧跟，时而沉默几轮后突然加价，打乱着竞拍的节奏。我能感觉到，有几个代号对我们的干扰似乎产生了反应，出价出现了短暂的迟疑或更加激烈的对抗。
“信号有变化！”就在这时，猴子突然压低声音喊道，他指着其中一台频谱分析仪的屏幕，“下行链路的信号强度在轻微波动！根据多普勒效应和信号衰减模型初步计算……信号接收源的大致方位……可能在东南亚！马来半岛或者苏门答腊岛附近区域！”
东南亚！和之前镜湖计划资金流向的线索对上了！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虽然范围依旧很大，但至少将目标的可能位置，从全球缩小到了一个相对具体的区域！
就在这时，竞拍进入了最后的疯狂。断水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参与竞争的代号只剩下最后两个，出价也变得谨慎起来。
“最后一次机会，”潜龙是否加价？”电子合成音提示。
按照计划，我们本该放弃。但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c方案，或许可以提前试试？
“晓洁，”我快速低语，“最后时刻，加价！然后，在确认成交前的最后瞬间，提出一个交割要求——要求将拍品运送到……公海坐标xxx，xxx，交由指定船只接收！”
这个要求极其离谱，几乎不可能被满足。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试探对方的应急反应机制，甚至可能触发流拍条款！
叶晓洁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她没有犹豫，立刻在倒计时结束前，输入了一个新的、更高的价格！
“潜龙，出价有效。当前最高价。”电子合成音确认。
另外两个竞争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击搞懵了，没有立刻跟上。
“倒计时，三……”
“二……”
就在“一”即将出口的瞬间，叶晓洁迅速在交割要求栏里，输入了我所说的那个公海坐标和离谱要求！
“……一。成交！恭喜代号：潜龙，获得拍品断水。”
电子合成音落下。
成功了？！我们拍下了？不，是那个离谱的交割要求还没来得及被系统处理？
界面瞬间切换到了交割确认页面。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拍品断水，成交价，以及……交割要求：“运送至公海坐标xxx，xxx，交由指定船只接收。”
系统竟然接受了这个要求？！
几乎在同时，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冷的声线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代号：潜龙。您的交割要求已收到。该要求超出标准服务范围，需要额外风险评估及报价。请保持通讯畅通，稍后将有专属顾问与您联系，确认后续事宜。”
专属顾问？联系？
我和叶晓洁、猴子面面相觑。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想。
我们不仅拍下了断水，还用一个离谱的要求，引来了幽灵拍卖会幕后人员的直接接触！
这究竟是弄巧成拙，陷入了更大的危险？还是……歪打正着，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秘密的大门？
虚拟拍卖厅的界面缓缓暗下，最终变成一片漆黑，只留下潜龙的代号和等待联系的提示符，在屏幕中央幽幽地闪烁着。
咖啡馆二楼，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和我们三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网已撒下，鱼已惊动。只是这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虚拟拍卖厅界面暗下去的那一刻，咖啡馆二楼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屏幕上只剩下潜龙代号和等待联系的字样，像黑暗中一只窥视的眼睛，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等……等待联系？”猴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点干涩，“铭哥，咱们这算是……玩脱了还是中大奖了？”
叶晓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律师的本能让她迅速开始风险评估：“对方没有立刻拒绝我们离谱的交割要求，而是提出需要专属顾问联系，这说明两点：第一，他们的服务弹性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或者说，为了达成交易，他们愿意接触和解决更复杂的问题；第二，这个专属顾问拥有相当的权限，能够处理超出标准服务范围的事务。风险在于，这次直接接触，很可能伴随着更严格的身份核查，我们维克多·陈的伪装，能否经得起近距离的审视？”
我盯着那行冰冷的提示符，大脑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冷静状态。肾上腺素还在奔涌，但思维却像被冰水浸过一样清晰。
“是玩脱了，也是中大奖了。”我扯了扯嘴角，感觉这笑容有点像是面部肌肉抽搐，“我们把自己扔进了聚光灯下，但同样，我们也获得了一个直接窥探对方内部运作的机会。这个专属顾问，就是我们的钥匙。”
“钥匙也可能是绞索。”叶晓洁提醒道，眉头紧蹙。
“那就看我们怎么用了。”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猴子，立刻清理所有与我们真实身份相关的网络痕迹，确保维克多·陈这个身份在接下来的接触中，是唯一且坚固的堡垒。同时，准备好应对各种可能的联系方式和验证手段，视频、语音、甚至……面对面。”
“面对面？”猴子瞪大眼睛，“他们会要求见面？”
“不一定，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停下脚步，“这种级别的秘密交易，涉及到如此巨额的资金和敏感的物品，对方绝不会仅仅通过虚拟网络就完全信任我们。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确认维克多·陈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我看向叶晓洁：“晓洁，你负责构思维克多·陈提出那个离谱要求的合理动机。一个神秘的、有钱的、可能带着点偏执收藏癖的富豪，为什么非要选择公海交割？是出于极度的谨慎？是某种特殊的仪式感？还是……有不可告人的其他目的？我们需要一个能自圆其说，甚至能反过来试探对方的故事。”
叶晓洁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明白。我们可以将维克多·陈塑造成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对传统交割渠道充满不信任，并且拥有自己私人武装运输力量的偏执狂。公海交割，可以解释为是为了规避所有国家的司法管辖，确保绝对的控制权和隐私。甚至可以暗示，我们有自己的专家团队，需要在特定环境下对断水进行现场鉴定。”
“很好！”我点头，“就往这个方向编，细节越丰富越好，要符合一个乖张富豪的人设。猴子，配合完善这方面的数字背景，比如虚构几艘注册在方便旗国家的考察船或者私人护航艇。”
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我们进入了更高强度的备战状态。猴子像个数字世界的清道夫，疯狂清理着可能存在的关联信息，同时加固维克多·陈的虚拟堡垒，并准备好了几套应对不同验证方式的方案，从视频换脸到语音模拟，一应俱全。叶晓洁则化身编剧，精心打磨维克多·陈的人物小传和动机逻辑，确保每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
我则反复推演与专属顾问接触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对话场景，预设问题，准备答案，思考如何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套取关于拍卖会、关于镜湖计划、关于那柄剑的信息。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秒都像是在炭火上炙烤。
终于，在拍卖会结束大约三十小时后，那台沉寂的终端再次亮起。没有提示音，只有屏幕中央弹出了一个简洁的视频通话请求窗口，发起方显示为——“顾问01”。
来了！
我们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就位。我坐到主控位置，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掌控局面的、略带傲慢的神秘富豪。叶晓洁和猴子则隐藏在摄像头范围之外，随时准备提供支援。
我点击了“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