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桃花岛码头。
凛冽的海风带着远洋特有的咸腥与寒意,吹拂着猎猎作响的旗帜。一支规模精简却气势惊人的队伍已然集结完毕。
林星尘青衫依旧,立于船首,气息沉凝如渊。他身后,左边是坐在特制轮椅上的墨凡,脸色虽仍显苍白,但眼神锐利,膝上摊开着不断演算的阵图与星落群岛模型;右边则是星辰阁的星衍真人与其弟子观星子,星衍真人手持拂尘,目蕴星辉,观星子则捧着那古朴星盘,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北方。
队伍核心还包括伤势未愈但坚持同行的石岳(负责统领护法堂精锐),以及云霓仙子(负责团队治疗与净化防护)。赤礁散人则留守桃花岛,与阿木一同主持大局,防备可能来自其他方向的威胁,并与各方盟友保持联络。
他们所乘的,并非庞大的战船,而是三艘经过特殊炼制的“破浪梭”。梭身狭长,通体由轻韧的“浮空木”与“避水金精”打造,刻画着繁复的御风、破浪、隐匿阵纹,速度极快,且对恶劣海况与能量乱流有极强适应性,正是为了应对幽冥漩涡的复杂环境而特意准备的。
“出发。”林星尘没有多余的动员,平静地下达了命令。
三艘破浪梭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出码头,破开蔚蓝的海面,化作三道流线型的水痕,朝着北方那片愈发晦暗的天际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星落群岛深处,周遭的环境便越发诡异。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仿佛蒙着尘垢的色调。阳光变得稀薄而无力,海水的颜色也由碧蓝逐渐转为深靛,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墨黑的幽深。空气中灵气的流动变得混乱而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以及丝丝缕缕侵蚀护体灵光的阴寒之气。
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飞行都困难。
林星尘催动逍遥真元,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晕将三艘破浪梭笼罩,有效抵御了外界恶劣环境的侵蚀。星衍真人则不时拂动拂尘,打出一道道清辉,没入观星子手中的星盘。
星盘之上,星辰虚影流转,指针不再是无序颤动,而是开始指向某些特定的方向,并随着前行,不断微调。
“林家主,根据星盘指引与星轨推演,我们需从此处切入,绕开前方的‘乱流区’和‘噬魂暗礁’。”星衍真人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海水下有无数暗涌漩涡的区域。
墨凡也同时开口,与星衍真人的判断相互印证:“师尊,模型推演显示,那片区域下方存在大规模的空间褶皱,灵力乱流强度是周围的五倍以上,强行穿越风险极大。星衍真人所指的路径,能量相对平缓,但需要穿过一片‘迷识海雾’。”
“依计行事。”林星尘点头,操控破浪梭,毫不犹豫地转向星衍真人指引的方向。
很快,一片灰白色的浓雾便出现在前方,这雾气与玄阴教的阴煞黑雾不同,它并不蕴含强烈的腐蚀性,但却能极大地干扰修士的神识与方向感。进入雾中,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上下左右难辨,连破浪梭上的定位罗盘都开始疯狂旋转,失去效用。
“凝神静气,跟随星盘指引,勿用神识强探!”星衍真人低喝道,他手中拂尘清辉连闪,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观星子更是全神贯注,额头见汗,紧盯着星盘指针的每一次细微偏转,不断报出调整方向的指令。
林星尘完全信任星辰阁的指引,将破浪梭的操控与星盘指向同步。墨凡则闭目,以其独特的感知,辅助确认路径的安全性,规避雾气中可能隐藏的、连星盘都难以完全探测到的细微空间裂缝。
在这片迷失之雾中穿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就在众人心神消耗颇大之时,前方雾气骤然变得稀薄!
破浪梭猛地冲出了迷雾范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远方海天相接之处,一个巨大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漩涡,缓缓旋转着,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便是——幽冥漩涡!
漩涡的边缘并非清晰的水线,而是模糊扭曲的空间屏障,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色彩,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了进去。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是一片纯粹的、连神识投入其中都会瞬间被绞碎的黑暗!无数粗大的、呈现暗紫或惨绿色的空间裂缝,如同巨兽的爪牙,在漩涡周围时隐时现,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狂暴的能量乱流从中涌出,卷起千百丈高的黑色浪涛,那浪涛之中,竟隐隐有无数扭曲的、痛苦的灵魂虚影在挣扎哀嚎,那是漫长岁月中,被此地吞噬生灵留下的残念!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古老、蛮荒、死寂与疯狂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漩涡深处弥漫开来,让每一位金丹修士都感到金丹震颤,神魂压抑!
即便是林星尘,面色也凝重到了极点。这幽冥漩涡的凶险,远超他的预估!光是外围的余波,就足以让金丹初期修士寸步难行!
“这里……就是上古战场的一角吗?”云霓仙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修炼清净之道,对此地的污秽与死寂最为敏感。
星衍真人长叹一声:“古籍记载,此地曾是封魔之战一处惨烈战场,有真仙陨落,魔神伏诛,大道法则崩坏,才形成了如此绝地。那古魔神的一部分魔魂,便被封印在这漩涡的最深处。”
观星子手中的星盘,此刻指针颤抖得异常剧烈,直指漩涡的某个方向,那里的空间似乎相对“平静”一些,但依旧布满了危险的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
“星盘指向那里,那应该是相对最‘安全’的入口,也是封印之力与魔气对抗形成的一条狭小‘间隙’。”星衍真人指着那个方向,语气无比严肃,“但所谓安全,也仅仅是相对而言。林家主,接下来,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
林星尘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储物戒中的那枚镇魔碑碎片,在此地也发出了微弱的共鸣,一丝灼热感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色的逍遥真元在体内奔涌,昊阳破邪镜与桃花鼎亦在识海中蓄势待发。
“收敛气息,跟紧我。”
三艘破浪梭,如同三枚投入巨兽口中的石子,沿着星盘指引的那条危机四伏的“间隙”,小心翼翼地,驶向了那吞噬一切的幽冥漩涡!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