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碎片的发现,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激起的波澜远未平息。古神的低语、泰坦的秩序、自身存在的意义……这些宏大到令人窒息的问题萦绕在心头,但现实的危机却不会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圆形房间并非终点,根据克罗米之前提取到的零星数据(尽管过程令人不悦)和模型愈发清晰的牵引,通往奥杜尔更深处的路径,仍需穿过这片危机四伏的生物实验区。
队伍再次沉默地启程,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赵桂斌将那块黑色碎片小心地收好,与模型分开放置,两者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感应让他心神不宁。克罗米依旧走在最前,但经过刚才的冲突,她与其他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艾丽和布雷登则更加警惕,不仅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怪物,也对克罗米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戒备。
他们离开了圆形房间,进入了一条更加狭窄、两侧布满各种破损容器和废弃仪器的通道。这里的腐败气息更加浓重,地面上不时可以看到干涸的、颜色诡异的污渍和一些难以辨认的、仿佛被强行撕扯下来的组织残骸。古神的低语在这里变得细碎而纷杂,如同无数疯子的呓语,试图从每一个缝隙钻入人的脑海。
突然,走在前面的克罗米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后方警戒。
“前面的能量场不对劲。”她简洁地说道,金色眼眸凝视着前方一段看似平坦的通道地面。
布雷登立刻拿出能量探测仪,仪器的指针正在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能量读数混乱且极具侵蚀性!是陷阱!”
赵桂斌集中精神,也能通过模型感觉到前方区域弥漫着一股隐晦但极其危险的波动,那并非实体陷阱,更像是一种……针对精神和记忆的能量场。
“绕过去?”艾丽提议道,圣光在她手中凝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克罗米摇了摇头,指向两侧墙壁和头顶:“能量场覆盖了所有可能路径,这是必经之路。陷阱的触发机制不明,但能量性质……偏向于精神干扰和记忆剥离。”
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我先走,”赵桂斌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他有模型护身,对精神攻击的抗性理论上是最强的。“你们跟在我后面,保持距离,一旦有异常,立刻后撤。”
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脚掌落地的瞬间,并未触发任何物理机关。他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向前。
第二步,第三步……就在他走到通道中段,以为即将安全通过时,异变突生!
他脚下所站的金属地板,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数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紫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将他笼罩在内的符文阵!
嗡!
一股冰冷、粘稠的精神能量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从地面窜出,并非攻击他的身体,而是直接缠绕上了他的灵魂!赵桂斌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正在粗暴地抹去他近期的记忆!
刚刚发现的黑色碎片带来的震撼?模糊了……
与克罗米对峙时的紧张?淡化了……
甚至……艾丽在幻象军团袭击时,捧住他的脸,用圣光唤醒他的那一幕……也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温暖的感觉,具体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呃!”赵桂斌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晃了晃,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的艾丽,张了张嘴,却一时间竟然叫不出她的名字!那种熟悉的、关乎信任与依赖的情感还在,但与之关联的具体记忆却被暂时“屏蔽”了!
“赵大哥!”艾丽看到他突然僵住且眼神涣散,心中大惊,立刻就要冲上前。
“别过来!”赵桂斌强忍着记忆被剥离的眩晕感,厉声阻止。他能感觉到,这个陷阱是针对个体的,范围不大,但效果极其歹毒!他拼命集中精神,引导着模型的泰坦能量对抗那股侵蚀。
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透出,与地面的紫色符文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记忆被抹除的速度减缓了,但并未停止。他就像捧着一捧水,无论如何努力,水分仍在不断从指缝流失。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关于艾丽的、变得模糊的记忆碎片里,唯一清晰留存下来的,是那股“要保护她”的强烈本能和情感!
“艾……丽……”他几乎是凭借着这股本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这个名字,同时将模型的能量更多地导向守护的意念,而非纯粹的攻击。
或许是情感的力量起了作用,或许是模型的秩序之力对混沌的天然克制,地面的紫色符文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那股精神侵蚀的力量也明显减弱。
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地面的符文终于彻底黯淡下去,精神侵蚀也随之消失。
赵桂斌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记忆如同退潮后又缓缓回涌,那些被暂时“擦除”的片段逐渐恢复,但那种记忆被强行剥离的恐惧感和虚弱感,却久久不散。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焦急的艾丽,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只是……差点忘了你的名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凶险。艾丽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快步上前,用圣光检查他的状态。
克罗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金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布雷登则咒骂着这鬼地方的阴险。
仅仅是实验区的一段通道就如此危险,奥杜尔的深处,那座所谓的“核心控制室”和“记忆锚点”,又隐藏着怎样的考验?赵桂斌心中的紧迫感达到了顶点。他必须尽快抵达那里,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在这片区域的某个陷阱中,彻底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