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赵桂斌能感觉到身后艾丽和布雷登紧绷的注视,也能感觉到入口处那两名督查士兵冰冷而警惕的目光,如同针尖刺在背上。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一切,将全部的精神力都聚焦在前方那蠕动的暗紫色结界上。
越靠近,那股精神干扰就越发强烈。脑海中关于艾丽面容的细节又开始模糊,布雷登那标志性的、混合了奥术与火焰的战斧挥砍技巧也变得似是而非。甚至连刚刚弗丁口信带来的沉重压力,都仿佛隔了一层纱,变得不那么真切。这结界不仅在阻挡物理接触,更是在持续地、潜移默化地剥离他与现实的情感连接和认知锚点。
他停在结界前,伸出手,模型在他掌心散发着不稳定的光芒,既有对锚点的渴望,又有对同源却混沌力量的排斥。他尝试像之前对付构造体那样,将模型的泰坦能量凝聚成锋锐的矛,试图强行刺穿结界——
嗡!
金光撞在触须结界上,非但没有破开,反而引发了结界更剧烈的反应!那些暗紫色的能量触须如同被激怒的蛇群,疯狂舞动,收缩得更紧,同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反冲力顺着能量连接轰向赵桂斌的脑海!
“呃!”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半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再次失去对近期记忆的掌控。强行突破不行!这结界与古神的本源相连,蛮干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加速他自己的崩溃。
怎么办?
他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冷汗。模型的能量在体内躁动不安,与结界的对抗让他身心俱疲。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旁艾丽那充满担忧却依旧坚定的眼神。
艾丽……圣光……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
泰坦的秩序是冰冷的规则,古神的混沌是狂乱的低语。那什么力量能介于两者之间?什么力量既能包容生命的情感,又能带来秩序与安宁?
是圣光!并非纯粹用于战斗的圣光,而是蕴含着信念、希望与守护意志的圣光!
他想起了艾丽一次次用圣光唤醒他,驱散低语,那温暖的光芒总能抚平他内心的波澜。这触须结界侵蚀的是记忆与认知,而圣光守护的,正是心灵的完整与明晰!
放弃强行突破!尝试融合!
赵桂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不再试图用模型的能量去冲击、去破坏,而是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凉的泰坦能量与自身心中那份对同伴的信任、对生存的渴望、对“守护”这一信念的坚持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种极其艰难的尝试。泰坦能量冰冷而绝对,圣光温暖而包容,两者性质迥异,强行融合几乎不可能。但赵桂斌没有放弃,他回忆着艾丽圣光中的感觉,回忆着莱瑞牺牲时的决绝,回忆着老冯认出他时的欣慰……这些真实而炽热的情感,成为了沟通两种力量的桥梁。
渐渐地,模型散发出的光芒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纯粹刺目的金色,而是带上了一层极其微弱的、温暖的白色光晕。这光晕并不强烈,却异常稳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凝聚任何攻击性的能量,只是将这只融合了微弱圣光意念的手掌,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按在了那不断蠕动的触须结界之上。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能量的爆鸣。
就在他手掌接触结界的瞬间,他低声地、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着那被囚禁的锚点,更仿佛是对着自己内心说道:
“我不是任何存在的工具……我不是泰坦的棋子,也不是古神的钥匙……我是赵桂斌……一个想要守护同伴、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这句话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他掌心那融合了微弱圣光与泰坦秩序的光芒,如同水滴渗入海绵般,悄然融入了结界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疯狂舞动、充满恶意的暗紫色触须,在接触到这融合光芒的刹那,动作猛地一滞!它们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理解、却又无法排斥的力量——那并非纯粹的秩序,也非纯粹的混沌,而是源于一个渺小却坚定的“自我”意志。
滋滋……滋滋……
触须结界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颜色变得明暗不定,构成其的能量仿佛陷入了混乱的内耗。它们对纯粹的秩序之力充满敌意,对混沌的低语习以为常,但对这种蕴含着“自我”认知与“守护”信念的混合能量,却失去了明确的应对方式!
在赵桂斌坚定而平静的注视下,在那融合光芒持续的、温和的渗透下,暗紫色的触须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淡化、收缩!
束缚着记忆锚点的枷锁,正在瓦解!
终于,在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中,最后几缕顽抗的触须也彻底消散无踪!
失去了束缚的金色记忆锚点水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辉!那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控制室,驱散了所有阴霾与寒意,也驱散了赵桂斌脑海中所有的迷雾与混乱!
之前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无比,莱瑞、老冯、艾丽、布雷登……所有同伴的容貌、声音、共同经历的场景,都如同被擦拭干净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
他甚至清晰地回想起了穿越那一瞬间的所有细节,以及那份对未知世界的茫然与……潜藏的勇气。
成功了!
赵桂斌站在原地,感受着记忆重归清晰的充实与安定,以及那温暖的金色光芒融入身体带来的滋养。他回过头,看向一脸惊喜的艾丽和布雷登,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真正轻松的笑容。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那两名负责监视的督查士兵,正死死盯着能量探测装置上再次疯狂跳动的指针(这一次是因为锚点爆发的强大能量),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其中一人,已经悄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信号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