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忘川”的身影再次鬼魅般出现在他飞行的轨迹上!它没有用刀,而是极其简单、直接地抬起脚!
砰——!!!
一记势大力沉、裹挟着湮灭之力的鞭腿,如同攻城巨锤,狠狠踹在忘川的小腹!
“噗!”一大口暗金色的精神能量从忘川口中狂喷而出!这一脚的力量,甚至比之前的刀斩更恐怖!
他感觉自己整个精神核心都仿佛被踹得移位、碎裂!
身体如同被抽飞的沙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另一个方向——黎晓星光茧所在的位置——倒飞而去!
轰隆!
忘川重重地砸落在光茧旁边的混沌“地面”上,将灰蒙蒙的“物质”砸出一个浅坑!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暗金光芒,气息瞬间衰弱到了极点!
武魂真身的光芒几乎完全熄灭,【无】所化的活体裂痕也黯淡无光,如同一条垂死的黑蛇。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更可怕的是,灵魂深处那种被剥离感、那种情感的冰冷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毒液,随着伤势的加重而加速蔓延。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碧金色光茧。它依旧悬浮着,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生命气息。
光茧表面,因他砸落激起的混沌尘埃正在缓缓飘落。看到它安然无恙,一种近乎本能的、微弱的安心感,如同残烛的最后一丝火苗,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摇曳了一下。
然而,这份安心感还没来得及扩散——
前方的“忘川”,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
这一次,刀身上燃烧起的,不是纯粹的湮灭黑芒,而是…灰白色的火焰!
【第五魂技:永寂·时烬斩】!
但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的灰白色火焰不再凝聚成裂痕,而是如同决堤的时光之河,化作一片汹涌澎湃的灰白色怒涛,带着令万物风化归尘的终极死寂,朝着忘川和他身旁的光茧,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范围之大,覆盖了忘川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连同那脆弱的碧金光茧,也完全笼罩在内!
不能躲!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忘川混乱的意识!躲开,他或许能凭借丰饶令使的体魄硬抗时烬之力,但身后的光茧,那保护着黎晓星最后残存意识的碧金屏障,绝对无法承受这恐怖的时光冲刷!
它会瞬间瓦解,连同里面那缕微弱的意识,一同化为时间的尘埃!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恐惧犹豫!甚至没有时间思考!
在意识到攻击范围的瞬间,在“不能躲”的念头升起的刹那,忘川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嗬——!”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中挤出!
他猛地挺身而起,张开双臂,用自己伤痕累累、魂力枯竭的身体,如同最坚固的壁垒,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那汹涌而来的灰白色时光怒涛与碧金光茧之间!
他甚至没有尝试用【无】去格挡或反击。他将最后残存的力量,全部、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丰饶令使】的体魄本源之中!
碧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疯狂闪耀,试图构筑起最后的防线!
轰——!!!
时光的怒涛,狠狠撞上了忘川的身体!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感知!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存在本身被时间之轮疯狂碾压的撕裂感!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皮肤、肌肉、骨骼在时光洪流中加速腐朽、风化的“声音”!
每一寸精神体构成都在尖叫!
他的视野被灰白色完全充斥,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时光长河,无数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在其中疯狂闪现、又瞬间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衣袍瞬间化为飞灰!皮肤在灰白光芒中变得干枯、布满裂纹,如同龟裂的河床!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枯萎!
碧金色的丰饶之力在体表疯狂流转、修复,与灰白色的时光熵烬之力激烈交锋!
皮肤在碳化与再生之间反复循环,带来地狱般的双重痛苦!
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侵蚀!那灰白色的光芒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核心!
无数构成他情感、记忆、人格的细碎“沙砾”,被这恐怖的时光之力粗暴地剥离、冲刷、带走!
他看到了宁荣荣在七宝琉璃塔光芒下明媚的笑靥——笑容在灰白中褪色、模糊… 他感受到尘心教导剑术时严厉目光中的期许——那目光的温度在冷却、消散… 他回忆起第一次握住“无”时,心中那份守护的悸动——那份悸动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甚至刚刚因守护光茧而升起的微弱安心感…也在这时光洪流中迅速淡化、冰冷…
人性在飞速流失!情感在加速冻结!
然而,忘川没有倒下!他死死地咬紧牙关,牙龈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了暗金色的“血”!
他的双臂如同铁铸,死死地撑在混沌之中,身体如同一道倔强的堤坝,硬生生顶住了那足以让神明都为之腐朽的时光洪流!
他的后背,承受着时光熵烬最狂暴的冲刷,如同被亿万把时光之刃凌迟!而他的身前,那碧金色的光茧,在被他身躯遮蔽的阴影下,安然无恙!
灰白色的怒涛在触及光茧之前,被忘川的身体彻底阻挡、撕裂!光茧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同风暴中心唯一宁静的港湾。
巨大的痛苦让忘川的意识几近崩散。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寸寸撕碎、被时光磨灭。
但他脑海中,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无比固执地燃烧着,如同灰烬中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
守护!守护身后的光!守护她最后的存在!
这执念支撑着他,让他没有在痛苦中彻底沉沦。他承受着,用丰饶的不朽之躯,硬抗着时光的终极审判!
每一秒都如同永恒,每一息都在失去,但他的脊梁,未曾弯曲!
“忘川”静静地站在灰白色怒涛的源头,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在时光冲刷中苦苦支撑的忘川。
它似乎有些不解,为何这个即将被同化的“过去式”,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杂质”,承受这种毫无意义的痛苦?这根本毫无意义。
忘川在无边的痛苦与流失中,灵魂深处却泛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看着前方那冰冷无情的虚无化身,感受着身后光茧那微弱却真实的温暖,剧痛撕扯着意识,情感在飞速冻结,但那个支撑他挡下这一击的选择本身,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灵魂最深处。
“这就是…选择的一部分…”
一个模糊的意识碎片在即将冻结的思维中闪过,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宣言,只有一种近乎尘埃落定般的平静认命。
为了守护那一点光,付出再大的代价,承受再彻底的虚无侵蚀,都是他此刻必须吞咽的苦果。没有后悔,只有承担。
灰白色的时光怒涛渐渐平息。“忘川”收回了刀。混沌之海重新被灰蒙蒙的死寂笼罩。
唯有忘川那半跪在地、伤痕累累、周身还残留着灰烬与碧金光芒交织痕迹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安然无恙、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碧金色光茧,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烈守护。
忘川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武魂真身早已解除,【无】无力地垂在手边。
他身上的伤口在丰饶之力下缓慢愈合,但灵魂深处那被时光洪流冲刷出的巨大空洞,却冰冷地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
他抬起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远处的“忘川”身上。那空洞的双眼,仿佛就是他的未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将归于沉寂,等待着下一次被逼到绝境的绞杀时——
他身后那碧金色的光茧,似乎感应到了他那份平静到绝望的守护意志,以及灵魂深处那巨大的缺失与冰冷…
极其微弱地,却无比坚定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