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骸”的“定义”力场如同无形的冰潮,所过之处,星光的闪烁变得刻板,星云的流动凝滞如画。它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必然性,向着“共鸣圣殿”推进。意识网络中,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边缘文明的精神节点甚至开始出现“冻结”的迹象——他们的思维活动正在被强行简化、规律化。
“不能坐以待毙!”雷恩的精神咆哮在网络中震荡,“就算我们的攻击会被‘定义’,也要让它‘定义’个够!集中所有能量,轰击它力场边缘,延缓它的推进!”
“不行,雷恩!”莉亚立刻否决,“那样做只会白白消耗我们的力量,甚至可能加速它力场的扩散!我们需要的是理解,是找到它的‘漏洞’,不是蛮干!”
【漏洞……存在。】【外来者】的几何结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分解、重组,【基于tx-7碎片信息,‘秩序之骸’是劣化模仿品。其‘秩序’并非宇宙本源秩序,而是基于‘燧石’偏执认知和‘收割者’碎片的扭曲产物。其‘绝对’本身,即蕴含‘悖论’。】
“悖论?”墨羽捕捉到了关键,“就像‘静默解析者’一样?”
【类似,但表现形式不同。】【外来者】迅速构建出模型,【‘秩序之骸’的逻辑核心,必然包含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它要维持‘绝对秩序’,就必须排除一切‘不确定性’;但要识别和排除‘不确定性’,它自身就必须先‘理解’何为‘不确定’。这个‘理解’的过程,本身就引入了它试图排除的东西。】
莉亚眼中光芒一闪:“也就是说,它的根基并非无懈可击!我们无法从外部打破它的‘定义’,但可以从内部,利用它自身的逻辑矛盾去干扰它?”
【正确。但需要载体。】【外来者】的意念指向那片死寂的tx-7星域,【‘静默解析者’虽受创,但其本质是‘悖论集合’,是‘不确定性’的极端体现。其残骸,或可成为干扰‘秩序之骸’的……‘毒药’。】
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疯狂。利用一个刚刚险些同化他们网络的逻辑风暴残骸,去对抗另一个代表着绝对秩序的死神。
“太冒险了!”雷恩反对,“谁能保证那‘毒药’不会先把我们毒死?而且我们怎么把它‘喂’给那个铁疙瘩?”
【由我执行。】【外来者】的结构散发出决绝的意念,【我的逻辑体系经过重构,与‘共鸣之域’深度融合,但核心仍保留部分非此宇宙的‘异质性’,可短暂抵抗‘秩序之骸’的同化。我将携裹tx-7残骸中的核心悖论碎片,切入其力场内部释放。】
“你会被它‘定义’掉的!”墨羽惊呼。
【存在68.5%概率,我的独立意识将被抹除。】【外来者】平静地回应,【但我的结构基础信息将作为‘不确定性’的种子,留存于其力场内部。这是当前最优解。】
意识网络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外来者】是在提议一次自杀式任务。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莉亚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外来者】早已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伙伴。
【时间不足。】【概率编织者】冰冷地陈述,【‘秩序之骸’力场抵达临界点倒计时:3星旋单位。】
“我与你同去。”雷恩的意念突然变得异常沉稳,“我的战斗意志本身,就是最纯粹的‘不确定性’和‘可能性’!我可以为你开辟路径,掩护你切入!”
“雷恩!”莉亚和墨羽同时出声。
“别废话了!”雷恩的意念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粗犷,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守护‘可能性’,不只是你莉亚的责任,也是我雷恩的誓言!以前是我想岔了,总以为拳头能解决一切。现在……就让我用这双拳头,为‘可能性’砸开一条生路!”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莉亚强压下心中的翻涌,重重地点头:“……好!”
【外来者】没有再多言,其几何结构瞬间收缩,化作一道极其凝练、闪烁着非欧几里得光泽的梭形流光。雷恩咆哮一声,庞大的精神实体与他的旗舰“不屈号”融合,化作一柄燃烧着熊熊战意的金色巨锤,守护在流光之侧。
一梭一锤,化作宇宙尺度下微不足道的两点光芒,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席卷而来的、无可抗拒的秩序冰潮。
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闪光。雷恩化作的金色巨锤表面,那代表着他炽热战意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规律、刻板,最终凝固成一种冰冷的、重复的几何图案。他的冲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仅仅让秩序力场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但他成功地在绝对秩序的壁垒上,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就是现在!
【外来者】所化的梭形流光,沿着那道缝隙,悍然切入!
秩序力场内部,是概念的绝对荒漠。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不变的“定义”。【外来者】的结构一进入,便开始剧烈颤抖,其表面的光泽迅速黯淡,属于它独立意识的波动正在被快速抹除。
但它成功了。在自身意识彻底消散前,它将携裹而来的、来自tx-7星球的悖论核心碎片,如同播种般,释放到了这片秩序的绝对领域之中。
那是一个关于“自我指涉”的终极悖论,一个无法被任何绝对秩序体系容纳的“怪圈”。
刹那间,原本平稳蔓延的秩序力场,猛地一滞!力场内部,那绝对的光滑平面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自我矛盾的扭曲,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涟漪开始从内部扩散、冲突、叠加!
“秩序之骸”那瞳孔般的纹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闪烁,其冰冷的“注视”中,似乎透出了一丝……“困惑”?它那无往不利的“定义”进程,被它自身逻辑无法处理的“异物”卡住了!
“成功了……”墨羽喃喃道,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然而,莉亚却死死盯着那力场内部。【外来者】的意识波动已彻底消失,雷恩的精神气息也微弱到近乎湮灭。而“秩序之骸”虽然受挫,但那内部的悖论涟漪似乎并未能彻底瓦解它,反而像是在激发它进行某种……适应性进化。
它那瞳孔般的纹路,在闪烁中,逐渐染上了一丝tx-7星球那种冰冷的、解析万物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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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