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的药香总带着让人安定的暖意,刚跨进院门,就见穿着护士服的豆豆眼女孩抱着药箱匆匆走过,看见静弥时都停下脚步,轻声打了招呼:“静弥姐姐回来啦?”
她点了点头,雪色羽织上还沾着晨间的薄露,刚要抬手拂去,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
蝴蝶忍走近,实验白大褂的衣角扫过石阶青苔,指尖捻着片新鲜薄荷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叶片边缘。
那力度让叶尖悄悄蜷了些,没人知道,方才看见静弥眼底的沉郁时,她攥着薄荷茎的手差点掐断了叶脉。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任务遇到麻烦了?”蝴蝶忍的声音依旧轻柔,像浸了温水的棉花。
不等静弥回答,就拉着她往休息室走,顺手递过一杯蜂蜜水,杯壁温度刚好裹住指尖,“先喝点东西,缓一缓。”
静弥握着杯子,指尖的凉意被暖意裹住,才慢慢开口。
她没说斩鬼时的刀光剑影,只提了岩石旁散落的小布鞋、缺耳的布偶,还有佐藤先生抱着木牌崩溃的哭声。
那些比鬼的獠牙更让人心头发沉的画面,说出来时声音还是忍不住发紧。
蝴蝶忍安静地听着,指尖依旧捻着那片薄荷叶,叶片边缘已被揉出了细碎的绿汁,提神的薄荷气悄悄漫开。
等静弥说完,她才抬眼,眼底的通透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锐意,却被温和裹得严实:
“我刚加入鬼杀队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明明斩了鬼,却还是没能留住那些等待的人,夜里翻来覆去想,总觉得自己出刀再快一点就好了。”
她顿了顿,话锋忽然软下来,“但你把遗物带了回来,给了那些家人一个交代,并杀了鬼报了仇,这已经很好了。”
静弥垂眸看着杯里晃动的蜂蜜水,没说话。
她知道蝴蝶忍说的是对的,可心里那块石头还是落不下去。
蝴蝶忍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弯了弯眼,嘴角的笑意里多了点狡黠,指尖的薄荷叶晃了晃:“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总是叫我‘忍小姐’?明明已经朝夕相处这么久了,你却总跟我见外似的。”
这话让静弥猛地一愣,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耳尖瞬间就热了。
她倒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被蝴蝶忍这么一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认识以来,她喊的一直都是“忍小姐”。
脑海里闪过前世朋友的抱怨“你是不是觉得喊我名字会掉块肉啊?”,那时她只会红着脸辩解,现在竟又遇到了同样的窘境。
“不是、不是见外……”静弥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指尖攥着衣角,布料都被捏出了褶皱。
“之前习惯了喊朋友全名,总觉得……总觉得直接喊名字太冒失了。”她说完,怕蝴蝶忍误会,又慌忙抬头,眼底都带了点慌:“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蝴蝶忍看着她慌慌张张、耳尖红得能滴出血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少了平日的温和,多了点得逞的轻扬。
她往前凑了凑,故意把耳朵凑到静弥面前,碎发轻轻扫过静弥的脸颊:“嗯?声音太小啦,我没听清。你刚才想说什么?是愿意喊我‘忍’了吗?”
静弥被她凑过来的距离逼得往后缩了缩,脸颊也烧了起来。她攥着杯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闭着眼小声喊:“忍……”
声音刚落,她就听见蝴蝶忍的笑声更明显了。
睁眼时,正看见蝴蝶忍直起身,指尖捏着的薄荷叶转了个圈,眼底的腹黑藏都藏不住:“哎?刚才风有点大,还是没听清。要不,你再喊一遍?这次声音大点,让屋檐下的泯鸦也听听?”
静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屋檐,果然见泯鸦正歪着头看她们,翅膀上的樱花瓣晃了晃,像是在附和。
她的脸更红了,把脸埋进杯子上方的热气里,闷声又喊了一遍:“忍!”
这次声音清楚多了,连院外路过的隐队员都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蝴蝶忍终于满意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早这样不就好了?比喊‘忍小姐’顺耳多了。”
她站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食盒晃了晃,“灶房的银耳羹炖好了,放凉就不好吃了,不过下次再喊‘忍小姐’,这银耳羹可就没你的份了哦。”
静弥握着杯子站起身,耳尖的热度还没退,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那块沉了许久的石头,好像被蝴蝶忍这几句逗弄,悄悄搬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