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日岛的海带收割季到了,岛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南日部落的族长南礁站在海边,看着一艘艘装满干海带的渔船驶离港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南日岛年产九万五千吨干海带,占秀屿总产量的六成,这是南日部落最大的财富。
“族长,笏石部落的使者到了。”一名族人匆匆跑来,禀报说道。
南礁的脸色微微一变。自从笏石平定东峤、震慑埭头、屠灭平海之后,其势力在秀屿联盟中无人能及。各部落都对笏石心存忌惮,南日也不例外。
“让他进来。”南礁定了定神,说道。
笏石的使者是一名年轻的护卫,穿着玄色短打,腰间佩着青铜剑。他走进南礁的营帐,居高临下地看着南礁:“南礁族长,我家首领有令,南日部落今年的干海带,上缴七成给笏石部落。”
南礁的手指死死攥着案几上的海带干,指节泛白。七成上缴,意味着南日部落今年辛苦收割的九万五千吨干海带,要被笏石抽走近六万七千吨,剩下的份额连族人过冬都不够,更别提兑换青铜、布匹等必需品。
“使者说笑了。”南礁强压着怒火,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南日是海岛,全靠海带为生。若上缴七成,族人怕是要挨饿。还请使者回禀笏石首领,南日愿上缴五成,再多……实在是力不从心。”
使者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剑刃在营帐内的微光下划过一道冷芒,直直插在南礁面前的案几上。“南礁族长,你是忘了平海的下场?”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我家首领说了,顺从者,可保部落安稳;违抗者,平海就是先例。”
案几上的海带干被剑气震得散落一地,南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平海被屠族的惨状传遍了整个秀屿联盟,六百一十三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连老弱妇孺都未能幸免。他不敢拿南日两百九十三人的性命冒险,但也不甘心就这样被笏石压榨。
“使者稍候,容我与长老们商议片刻。”南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使者收起剑,傲慢地说道:“我只给你一个时辰。超时不答,便视作违抗。”
南礁匆匆召集部落长老,营帐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族长,不能答应啊!七成海带,我们过冬都成问题!”一名白发长老急声道。
“可不同意又能怎样?笏石现在势大,东峤、埭头都被他压服,我们南日一个海岛部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另一名长老满脸绝望。
南礁沉默不语,目光落在营帐外的海面。南日岛孤悬海上,与大陆隔绝,虽然海带产量丰厚,但缺乏青铜武器,族人大多只用渔叉、石斧,战斗力远不如笏石部落。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
“或许……我们可以找湄洲帮忙。”一名年轻长老突然开口。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湄洲岛自治,四百人,虽人口不多,但作为妈祖文化发源地,湄洲妈祖祖庙的影响力渗透到秀屿各个部落。传闻湄洲族长湄屿精通天象水文,更得族人死忠,而且湄洲与南日隔海相望,向来有渔货往来。
“湄屿族长向来中立,会愿意帮我们吗?”南礁迟疑道。
“现在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我们别无选择。”年轻长老急道,“笏石的野心越来越大,今日压榨南日,明日就会轮到湄洲。湄屿族长未必看不出这一点,或许我们联手,还有一线生机。”
南礁沉吟片刻,终究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好,我亲自去湄洲一趟。”他转头对一名心腹道,“你暂且稳住使者,就说我们正在清点海带存量,稍后给答复。”
心腹领命而去,南礁换上轻便的渔服,带着两名护卫,趁着夜色,驾着一艘小渔船,朝着湄洲岛的方向驶去。
海上夜色如墨,只有点点星光倒映在海面。渔船在浪涛中颠簸,南礁站在船头,心中满是忐忑。他不知道湄屿会不会见他,更不知道湄屿会不会愿意与他联手对抗笏石。
黎明时分,渔船终于抵达湄洲岛。湄洲岛比南日岛更小,却更显静谧。岛上绿树成荫,妈祖祖庙的飞檐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与其他部落的肃杀氛围截然不同。
南礁让护卫留在船上,独自登上了岛。一名穿着素色布袍、面色温和的中年男子正在码头等候,看到南礁,微微躬身:“南礁族长,我家族长已在此等候多时。”
南礁心中一惊,湄屿竟然早就知道他会来?他跟着中年男子,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妈祖祖庙前。湄屿站在祖庙的台阶上,身着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简单的木带,面容清俊,眼神平和,看不出丝毫戾气。
“南礁族长远道而来,辛苦了。”湄屿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
南礁连忙躬身行礼:“湄屿族长,晚辈此次前来,是想求您帮个忙。”
湄屿微微一笑,侧身让他进庙:“进屋说吧。”
祖庙内,香烟缭绕,供奉着妈祖神像。神像面容慈祥,俯瞰着众生。湄屿请南礁落座,亲手为他倒了一杯清茶。“笏石要你上缴七成海带,对吗?”
南礁又是一惊,连连点头:“族长英明。笏石野心勃勃,先后压服东峤、埭头,屠灭平海,如今又来压榨南日。若任由他这般下去,秀屿联盟迟早会被他独霸,到时候湄洲也难逃厄运。晚辈斗胆,想请族长与南日联手,共同对抗笏石。”
湄屿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沉默了片刻。“笏石的势力,如今确实无人能及。”他缓缓开口,“笏石部落一千二百九十二人,青铜武器充足,又掌控了东峤的盐场,粮草充沛。南日与湄洲联手,总人口不过六百九十三人,胜算不大。”
南礁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为所欲为?”
“也不是。”湄屿抬眼看向南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笏石虽强,却也有弱点。他行事狠辣,树敌众多。东峤、埭头对他心存怨恨,月塘、山亭、东埔、忠门等部落也对他忌惮不已。若能联合这些部落,再借助妈祖文化的影响力,或许能制衡笏石。”
南礁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可这些部落都惧怕笏石,未必愿意联手。”
“他们不是不愿意,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领头人。”湄屿放下茶杯,“湄洲作为妈祖文化发源地,在各部落中尚有几分薄面。我可以出面联络各部落,但南日需要做一件事。”
“族长请讲,只要能对抗笏石,南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南礁连忙说道。
“笏石掌控东峤盐场,盐是各部落的必需品,他正是凭借盐资源控制其他部落。”湄屿缓缓道,“东峤盐场的盐,需要通过秀屿港运往各地。秀屿港是天然深水良港,也是笏石运输盐和粮草的关键通道。你南日擅长航海,若能截断秀屿港的运输线,就能断了笏石的命脉,到时候各部落自然会响应我们。”
南礁心中一动。南日族人个个精通水性,驾船技术更是秀屿一绝。截断秀屿港的运输线,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好!我答应你!”南礁斩钉截铁地说道。
湄屿点了点头:“此事需秘密进行,不可走漏风声。你回去后,挑选精锐族人,备好船只,待我联络好其他部落后,便通知你动手。”
南礁重重地点头,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起身向湄屿告辞,匆匆返回南日岛。
回到南日岛,南礁立刻召集心腹,秘密挑选了五十名精通航海和格斗的族人,打造了十艘速度极快的小战船,船上配备了渔叉、石斧和特制的火油。同时,他表面上答应了笏石使者的要求,同意上缴七成海带,以此麻痹笏石。
笏石收到南日顺从的消息后,心中十分得意。他认为,经过平海一事,各部落已经对他心生畏惧,无人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暗中酝酿。
与此同时,湄屿开始秘密联络各部落。他先是派人前往月塘,拜见月塘族长月轮。月塘人口三百零六人,常住人口稳定,粮草充足,但缺乏青铜武器。湄屿向月轮承诺,若联手对抗笏石,事成之后,将分给月塘东峤盐场的一成份额,并为其提供青铜武器。月轮本就对笏石的压榨心存不满,闻言立刻答应加入。
随后,湄屿又派人前往山亭、东埔、忠门三个北岸自治部落。这三个部落人口都不多,加起来不过八百三十八人,一直被笏石边缘化。湄屿以妈祖的名义,劝说他们联合起来,反抗笏石的霸权,争取自治权。三个部落的族长早就对笏石心怀怨恨,在湄屿的劝说下,也纷纷同意加入联盟。
埭头的东溟,虽然之前被笏石击败,但心中的怨恨从未消散。湄屿派人联络他时,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加入。东峤的东垣,虽然表面上臣服于笏石,但族人被笏石当成炮灰,心中也是敢怒不敢言。湄屿承诺,事成之后,东峤可以重新自主管理盐场,东垣也动心了,暗中答应加入联盟。
一时间,秀屿联盟中,除了笏石自己的部落,其他九个部落,竟然有八个暗中投靠了湄屿,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反笏石联盟。而这一切,笏石却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独霸联盟的美梦之中,积极筹备着下一步行动——征服湄洲岛。
在笏石看来,湄洲岛虽然是妈祖文化发源地,但人口只有四百,实力薄弱,征服它易如反掌。只要拿下湄洲,就能彻底掌控秀屿联盟的精神核心,让所有部落都对他俯首称臣。
他召集了五百名精锐族人,配备了充足的青铜武器和粮草,准备从秀屿港出发,攻打湄洲岛。
消息传到湄屿耳中,他立刻派人通知南礁:“笏石即将攻打湄洲,你立刻率领战船,截断秀屿港的运输线,烧毁他的运盐船和粮草船。其他部落,将在秀屿港外围集结,伏击笏石的退路。”
南礁接到命令后,立刻率领五十名精锐族人,驾着十艘小战船,趁着夜色,悄悄驶向秀屿港。
秀屿港内,灯火通明,数十艘运盐船和粮草船停泊在港口,船上堆满了盐袋和粮食。笏石的护卫正在港口巡逻,警惕性十足。
南礁指挥着战船,悄悄靠近港口。他一挥手,几名族人拿起特制的火箭,点燃后射向运盐船。火箭带着熊熊烈火,落在盐袋上,瞬间燃起大火。
“着火了!着火了!”港口的护卫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拿起水桶救火。
南礁见状,高声喊道:“杀!”
五十名南日族人驾着战船,冲入港口,渔叉、石斧齐出,朝着护卫们砍去。南日族人常年在海上搏斗,身手矫健,加上突袭的优势,很快便占据了上风。护卫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大火越烧越旺,烧毁了一艘又一艘运盐船和粮草船。港口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海面。
笏石正在营帐内商议攻打湄洲的事宜,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和救火声。他脸色一变,冲出营帐,看到港口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好!有人袭击港口!”笏石怒吼一声,立刻率领五百名精锐族人,朝着港口冲去。
然而,当他赶到港口时,南礁已经率领族人烧毁了大部分船只,正准备撤离。
“留下命来!”笏石手持青铜剑,朝着南礁冲去。
南礁见状,不敢恋战,高声喊道:“撤!”
十艘小战船立刻调转船头,朝着大海的方向驶去。笏石的族人虽然精锐,但大多不习水性,无法下海追击。笏石只能眼睁睁看着南礁等人离去,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港口外围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月轮、东溟、东垣等部落的族人,手持武器,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将笏石的族人团团包围。
“笏石,你的死期到了!”月轮高声喊道。
笏石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敌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部落联合起来反抗他。五百名精锐族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根本毫无胜算。
“湄屿!是你搞的鬼!”笏石怒吼着,眼中满是怨毒。
湄屿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他面色平和,缓缓说道:“笏石,你行事狠辣,欺压各部落,屠戮平海全族,早已天怒人怨。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报应?我看你们是自寻死路!”笏石虽然心中恐惧,但仍不肯认输。他挥舞着青铜剑,朝着最近的月轮冲去。
一场惨烈的厮杀,在秀屿港外围展开。笏石的族人虽然精锐,但寡不敌众,加上失去了粮草和船只,士气低落,很快便节节败退。
笏石手持青铜剑,杀红了眼。他接连斩杀了数名敌人,但自己也身受重伤。他看着身边的族人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绝望。
“首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名护卫拼死护在笏石身边,急声喊道。
笏石环顾四周,知道大势已去。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秀屿港,又看了一眼湄洲岛的方向,最终咬了咬牙,跟着护卫,朝着平海的方向逃去。
各部落族人见状,纷纷追击。但笏石熟悉地形,加上护卫的拼死掩护,最终还是逃脱了。
这场战斗,笏石部落损失惨重,五百名精锐族人死伤过半,运盐船和粮草船几乎全部被烧毁,东峤的盐场也被东垣趁机夺回。反笏石联盟大获全胜。
湄屿站在秀屿港的礁石上,看着渐渐平息的海面,心中感慨万千。这场胜利,虽然暂时遏制了笏石的野心,但秀屿联盟的纷争,并未就此结束。笏石虽然逃走,但他手中仍有残余势力,迟早会卷土重来。
而乌丘屿的海盗,也并未彻底消灭。鲨牙虽死,但他的手下仍在海上劫掠,对秀屿的渔业和运输构成了巨大威胁。
更重要的是,各部落虽然暂时联合起来,但彼此之间也存在着利益冲突。东峤想要独占盐场,南日想要扩大海带的销售范围,月塘想要获得更多的青铜武器,北岸的三个部落想要更大的自治权……这些矛盾,迟早会爆发。
湄屿知道,想要真正实现秀屿的和平与稳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转头看向妈祖祖庙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妈祖娘娘保佑,愿秀屿的百姓,能早日摆脱战乱之苦,过上安稳的日子。
海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香火气息。秀屿港的火光渐渐熄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秀屿联盟的争霸之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笏石的复仇,海盗的威胁,部落间的利益纷争,将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上演。而湄洲岛,这座妈祖文化的发源地,也将在这场纷争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