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的人是送餐的小兵。那小兵一早端着饭菜进去，没过一炷香工夫就哭喊着跑了出来。
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那洞……那洞里，没人啦！全都没了！只有锄头、铁铲、竹筐……人影都没有！”
守洞口的兵自然不信，提着火把进去看——果真空空如也。
没有血，也没有拖痕。
就好像那些人是被风吹走的。
而洞口十二时辰有人把守，连鸟都飞不进去。
这就更诡了。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莲儿不会……不会真被那阵法吞了吧？
系统轻声提醒：【根据灵力反应数据，他可能并未死亡。】
“那就是活着？”
【也可能是暂时进入异空间。】
我咬牙：“你能不能说一句人话？”
【意思是——死没死，得看剧情安排。】
……
王公公这下倒是慌了。葡萄皮都没来得及吐，直接蹦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四批人了。再出点岔子，上头追责，他第一个脑袋要搬家。
于是当天，他就亲自带着一队金甲兵进洞去探。
我自然也跟着去了。
洞口在崖后，三层守卫，火光通明。
一路行至洞前，只见那入口被粗大的木桩支撑，洞口里湿气阴寒，脚下全是未干的泥。
走进去没多远，就能看到遗弃的工具——镐、锄、麻绳，乱七八糟丢了一地。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信真有人在这儿干过活。
地上连脚印都没，像被人刻意抹掉似的。
“没人。”
“回公公，洞底已塌，往前再挖怕要塌方。”
王公公拂尘一挥，气得直哆嗦：“混账东西，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他扭头看我，眼神意味莫测。
我急忙躬身：“公公息怒，小的再探查一遍也无妨。”
其实是想找莲儿的线索。
可同样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莲儿连个信物、暗号什么的都没留，只能推测是事发突然。
我只得作罢。
无功而返。
我们出洞时，天已经擦黑。风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我回到营地，远远就看见两个金甲兵在帐边打闹。
那“打闹”的对象——居然是之前在营帐里见到的那傻子。
那孩子原本总蹲在角落，怔怔地笑。
此刻却被他们扯着头发往外拖，一个拉他的胳膊，一个踢他的腿。
“喂，小子，你不是会笑吗？再笑一个啊？”
那傻子只是傻笑，一言不发。
我看不过去，快步上前。
“两位大哥，这是干嘛？他又没惹谁。”
“嘿，你少管闲事。”
“王公公身边的‘红人’啊，居然都敢来管我们了？”
我眼珠一转，佯作笑道：“公公刚才心情不佳，谁再惹事，他若听见可就不只是挨骂了。”
那俩人脸色一变，讪讪地松了手。
“哼，算你运气好。”
等他们走远，我蹲下身。
那傻子还在笑，只是嘴角微微抖着。
我叹气：“喂，你没事吧？”
他忽然朝我眨了眨眼。
那一瞬，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可不是傻子的眼神。
他低声呢喃，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夜里……西边……红幛……不要出声……”
我还没回过神，他又恢复了那副傻笑模样，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些不成句的话。
我愣愣看着他。
心底升起一种说不清的寒意。
莲儿他们……也许还活着。
可这“西边红幛”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还在发怔时，系统那没良心的电子音冷不丁响起：【宿主，这应该就是指夜里在红幛西边见面吧。】
我揉着额角：“你也不确定？”
【剧情线目前存在波动，可能根据角色互动自动生成分支。系统无法干涉。】
“无法干涉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叹气，“要真出事，你陪我一起死？”
【系统是无形体的，无法同宿主共同赴死。】
“行吧，你赢了。”
我心中暗骂，表面上还得若无其事。那傻子又开始咬手指头傻笑，我叹了口气，低声回了句：“知道了。”
——要么是线索，要么是陷阱。反正我这命，本来也不值钱。
夜里。
王公公泡完温泉，擦了三次背、喝了两次花茶，终于睡下。
我屏住呼吸，从他枕边轻轻掀起帷帐，偷偷摸出那块金边令牌。
“我真是疯了。”我喃喃一句，蹑手蹑脚出了营帐。
外头夜色浓得像墨，风一吹，红幛猎猎作响。
我正打算摸黑往外走，忽地眼前一暗，两柄长戟交叉，挡住去路。
“干什么！”
那两个金甲兵几乎是同时出声。寒光一闪，差点没把我吓得原地全盘供出。
我忙举手作揖，小声道：“大哥大哥，小声点——王公公才睡下。”
那金甲兵神色肃穆，语气却收敛了几分：“熄灯之后不准外出。”
“知道知道。”我连忙赔笑，“只是王公公让我在他醒来前，找点能在月光下发光的‘月神草’。”
说着，我从怀里摸出那块令牌。
金甲兵一见，立刻直腰敬礼，不敢再阻。
只是嘟囔了一句：“什么月神草，从没听过。”
我低头偷笑。你当然没听过，因为是我编的。
我顺着风走到红幛西侧，一片寂静。
“完了，被骗了。”我挠挠头，心里暗道。
等了半盏茶功夫，连只飞虫都没见着。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打道回府，忽听一阵夜枭的鸣叫。
声音在更西一点的方向。
我狐疑地走近，发现那边竟有一条被草丛掩住的小溪。
“难道说的，是溪边？”
我才刚走过去，草丛一阵抖动，一个影子“嗖”地窜了出来。
我几乎没吓出声来。
那傻子钻出草丛，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亮得骇人：“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西——”我瞪他一眼，心里怦怦直跳，“哎，你不是傻子？！”
他叼了根草，抬眼瞟我一眼：“你才是傻子呢。”
我一时语塞。
他那眼神亮得像星子，竟有几分像木苍离——少年意气却又诚恳自持。
“我问你，”他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摇着扇子的，还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他们和你一样，也不像是这山里的苦民。”
我一愣。那描述——华商、木苍离！
“你见过他们？他们在哪儿？”我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他们也进那洞了，”少年叼着的草叶在唇边颤了颤，“也不见了。”
我整个人僵住。
“他们进去了？也……没出来？”
他点点头。
“这——”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口发紧。
敢情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人在外面了。
我心虚地咕哝：“系统，他们三个都去走剧情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撤了？”
【检测到宿主企图脱离主线。警告：当前剧情走向已变更，退出可能导致——】
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肯定有坑。”
我还没来得及问“变成啥样”，那少年却忽然又道：
“他们是好人，给我吃的。让我若是见到一个公子哥和一个美人儿，就转告他们这事。”
我怔了怔。
那不就是我和——莲儿？
心里忽然一阵乱。
“华商、木苍离，不管怎样，莲儿这会儿也该去找你们了，”我咬了咬牙，自嘲道，“我可能就不奉陪了。”
说这话时，胸口却有点闷。
我明明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如今怎么忽然婆婆妈妈起来？
我想，也许是因为自从他被带走那一夜起，我心里就一直有个坠着的空。
我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却被少年一把拽住。
“说是让我带你们进去，”他喘着气，眼神闪烁，“只是我没赶得上拦住那美人儿。”
我猛地抬头：“进去？去哪儿？”
“那洞里呀。”少年答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