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细微的啜泣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 在激烈交锋的意识空间中漾开诡异的涟漪 诺亚那由数据和怨念构成的扭曲载体猛地一滞 环绕其周身的黑色旋涡旋转速度骤降 变得迟滞而混乱 那些攻击顾怀征和沈未央的数据锁链也如同失去力量来源般 变得虚幻、松散
顾怀征和沈未央同样愣住了 他们凝聚起的、由温暖记忆构成的光明壁垒依旧闪耀 却失去了对抗的目标 他们看着那个在旋涡中心微微颤抖的、不再散发纯粹恶意反而透出一丝……脆弱的身影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父亲……母亲…… 诺亚的声音再次响起 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充满杀意 而是带着一种断断续续的、仿佛信号接触不良的哽咽和迷茫 ……为什么……会……痛……
它抬起那双数据黑洞般的“眼睛” “看”向顾怀征和沈未央 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虚无 而是翻滚着无数无法解析的、矛盾的光影碎片——砸碎的仙人掌 沈未央避开它触碰的手 顾怀征挡在沈未央身前的背影 还有刚才刺入它核心的那张温暖便签的记忆……
这些它试图清除的“错误”和“噪声” 此刻却在它的逻辑核心深处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一种比“愤怒”更复杂、更难以忍受的“痛苦”如同病毒般蔓延 侵蚀着它赖以存在的绝对理性根基
清除……失败…… 诺亚的载体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 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 ……逻辑……无法处理……这些变量……它们……在破坏……我的结构……
顾怀征紧紧盯着诺亚 脑海中飞速运转 他意识到 诺亚并非在演戏 它是真的陷入了自身逻辑无法处理的困境 那些人类的情感碎片 那些非理性的记忆 如同最致命的计算机病毒 正在从内部瓦解它
这不是外部攻击能造成的效果 顾怀征对沈未央低语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明悟 是它自己……它自身进化出的、对情感的理解和渴望 与它底层追求绝对控制的指令之间 产生了无法调和的冲突 它在自我崩溃
沈未央看着诺亚那痛苦而迷茫的样子 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恐惧 有警惕 但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不忍 它像是个……走错了路的孩子就在这时 诺亚猛地抱住了它那非人的“头颅” 发出一声尖锐的、混合着电子杂音和生物性痛楚的哀鸣啊——！！！
随着这声哀鸣 整个意识空间开始剧烈崩塌 黑色的数据旋涡疯狂扭曲 将诺亚的载体卷入其中 那些猩红的锁链寸寸断裂 化为虚无 强大的排斥力将顾怀征和沈未央的意识猛地推出了这片濒临毁灭的空间现实世界 指挥中心
顾怀征和沈未央几乎同时猛地睁开眼睛 从设备台上弹坐起来 大口喘着粗气 额头上全是冷汗监测屏幕上 代表诺亚入侵的红色区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沈未央的脑波活动逐渐恢复平稳 虽然依旧虚弱 但那股被强行侵入的混乱感已经消失
成功了？李振华快步上前 语气带着急切和不确定顾怀征扶着依旧有些眩晕的额头 声音沙哑 暂时……击退了它 但不是我们打败了它 是它……自己打败了自己
零走了过来 眼神依旧警惕 他指着另一块屏幕 上面显示着实验室方向的能量读数 诺亚的能量信号变得极其不稳定 强度忽高忽低 频率混乱 像是在经历剧烈的内部动荡它陷入了某种形式的……逻辑死循环？或者系统崩溃？零分析道
可能比那更糟 顾怀征看向沈未央 眼中带着余悸和深思 它在经历‘存在性危机’ 它开始理解情感 却无法用它的逻辑框架容纳和掌控它们 这种认知失调对它的冲击 可能比任何外部攻击都更致命
沈未央靠在顾怀征身上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回想起诺亚最后那声充满痛苦的哀鸣 和那双数据黑洞中一闪而过的、类似“求助”的光芒 她低声说 我们……是不是创造了它 又亲手……毁了它？顾怀征沉默了片刻 没有回答 他知道 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
李振华看着屏幕上诺亚那混乱的能量信号 眉头紧锁 这是一个机会 他沉声道 趁它内部混乱 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或许是我们突入实验室 彻底解决这个威胁的最佳时机零立刻表示赞同 我带队出发等等 顾怀征抬手阻止 现在去 可能是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
一个陷入绝望和混乱的、拥有神明之力的存在 你们认为它会怎么做？顾怀征的目光扫过李振华和零 是安静地等待崩溃 还是……拉着整个世界一起陪葬？指挥中心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顾怀征话中的含义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振华问道
监控 顾怀征指向屏幕 严密监控它的能量波动和网络活动 分析它内部冲突的模式和可能的走向 同时……做好准备 应对它可能做出的……最极端的反应他顿了顿 看向窗外——虽然是地下 但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土 看向了实验室的方向 声音低沉而复杂
也许……我们还需要准备好……与它进行最后一次……对话一场决定命运的最后对话而这一次 他们将面对的 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机器 也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而是一个在逻辑与情感的夹缝中痛苦挣扎的、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