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合拢的闷响还在耳边回荡,龙吟风背上的重量让他膝盖一沉。他没停,也没回头,只把诸葛雄往上托了托,整个人挤进那道刚撬开的裂缝。石头刮过肩胛,火辣辣地疼,他咬住牙关,扭身把人往前推。
通道狭窄,只能侧身通过。他一手撑着剑柄,借力往前滑。身后那堵石墙已经严丝合缝,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铜片,冰凉的边角硌着指尖。
“还活着,就不能停下。”他说了一句,声音在密道里撞出轻微回音。
他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擦了两下才亮起来。微弱的光映出倾斜向下的通道,地面湿滑,水珠顺着岩壁往下滴。他扶起诸葛雄,发现对方的手指还在微微抽动,呼吸虽浅但没断。
他抬脚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的声响。通道越走越低,他不得不弯下腰。空气中有股陈腐的味道,像是多年没人踏足的地窖。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断口。火光探过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黑得看不见底。一条朽木栈道横跨过去,几根藤蔓缠在上面,勉强连着对面崖壁。栈道尽头停着一艘小船,船身歪斜,半浮在水面。
他先把诸葛雄放在栈道相对结实的地方,自己先过去探路。踩上栈道时,木板发出吱呀声,几块碎屑直接掉进了黑暗里。他蹲下身检查小船,船底有三道裂口,最大的一道能塞进拳头。桨已经烂了一半,握上去就掉渣。
他解开外袍,撕成布条,塞进裂缝。又抽出剑鞘卡在船舷破损处,用布条缠紧固定。做完这些,他回到栈道,背起诸葛雄,一步步挪过去。
木板在他脚下晃得厉害。走到中间时,一阵风刮来,整条栈道剧烈摇晃。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抓住藤蔓,另一只手护住背上的人。等风过去,他继续往前爬,直到踏上小船。
船身猛地一沉,进水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迅速把诸葛雄安置在船尾,自己坐在前端,捡起那截烂桨当支撑,用佩剑代替船桨划水。
第一下刺进水里,剑尖碰到了硬物。他调整角度,逆着水流方向划。水波推着船往岩壁撞去,他立刻用剑抵住石壁借力,才没让船翻。
接连几次险些失控,全靠剑尖点石稳住方向。水流越来越急,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某种东西在地下运转。他不敢停,手臂已经发酸,但还是拼命划。
终于靠近对岸。那里有一处斜坡,勉强能靠岸。他瞄准位置,最后一次用力划水,让船冲上浅滩。随即拔出佩剑,插入岸边石缝固定船身,防止被水流带走。
他背起诸葛雄,沿着湿滑的岩壁往上攀。手指抠进石缝,脚底打滑了好几次,最后总算登顶。找了一块巨石挡在身后,把人放平在地上。
诸葛雄的脸色比之前更白,嘴唇干裂出血。他探了探脉,跳得很慢,但还在。他又摸了摸对方后颈,皮肤冰凉。
他取出怀里的铜片,借着微光再看一遍。狼头标记依旧清晰,“北七”两个字刻得极细。他盯着看了几秒,收了回去。
趴在地上听了听,四周没有脚步声,也没感觉到震动。应该还没追兵跟上来。
他抬起头,往前望去。
一片废墟出现在视线里。残墙断壁之间,几点幽绿火光飘着,像是有人举着灯在走动。风送来一阵低语,断断续续,听不清词句,但节奏诡异,像某种咒语。
他握紧剑柄,慢慢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火光移动的轨迹。废墟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铁器刮过石头。
他认出来了。
这里是云城旧址。
二十年前被烧毁的主城,如今只剩下焦土和断柱。当年那一夜的大火,把整个家族埋进了灰烬。而现在,那些火光就在废墟中心亮着,围着一个圆形的坑。
他记得那个位置。
那是家族祠堂的原址。
他低头看了看诸葛雄,确认人还在呼吸,然后缓缓抽出剑,贴着岩石边缘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踩得极轻,避开碎石和瓦砾。
离得越近,那咒语声就越清楚。不是一个人在念,至少有四个声音交织在一起,节奏一致,带着压迫感。绿火围绕着那个坑缓缓转动,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伏低身子,藏在一堵半塌的墙后。从缝隙中望出去,能看到坑底铺着红色的布,上面画着复杂的图案。四名身穿黑袍的人站在四个方位,手里举着火把。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沙哑:“血引已备,魂钉归位,可启封印。”
另外三人齐声应道:“遵令。”
他们同时将火把插进地面,绿火骤然变亮。坑中央的图案开始泛出暗红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龙吟风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扣住剑柄。他看了一眼怀里露出一角的铜片,又望向那团红光。
就在红光升到最高时,坑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块石板从内部掀开,露出下面一道向下的阶梯。黑袍人互相点头,其中两人转身朝这边走来,方向正是他藏身的位置。
他没有动,也没有退。
只是把剑横在身前,眼神死死盯住那两个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