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他是真把李慕当自家人看了。
犹豫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李慕，我有个不太合适的要求……你能不能代表我们丽家出战？只要你拿下冠军，我们家的产业至少还能撑几年。”
说话时，他的目光灼热地落在李慕脸上，那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李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行。”
两个字干脆利落，像刀斩断绳索，丽天阳整个人猛地一震，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最疼的女儿都要许配给他了，以李慕的能力，赢这场比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拒绝？这种人，难道真是传说中心冷如铁、薄情寡义之辈？
他先是颤声问了句：“你不……愿意？”
随即语气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意：
“李慕！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为你未来岳家出一分力，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了，你就忍心看着我们丽家几十年的心血，一夜之间被人夺走？”
面对这番质问，李慕依旧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吹不动他心头那片湖水。
“我不想帮你。”
他再次重复，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丽天阳气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
这家伙，莫非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么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几百亿的家业唾手可得，他居然无动于衷？难不成他自己身家千亿？
可看他现在的模样，穿得普普通通，说话也不带架子，哪像个富家子弟？
“该不会……”丽天阳忽然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你是心动了那一亿的报价？”
李慕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笑意，竟还点了点头，凑近了些，压着嗓音神秘道：
“我又不傻啊，岳父。
您手里的钱，将来因为丽玉，迟早是我的。
可别人那一亿，我不伸手去拿，可就真的飞了。”
他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刚才看您那眼神，好像我是个不开窍的傻少爷似的——嘿嘿，我才不当那种蠢人呢，白送的钱，当然要攥紧了。”
丽天阳听得扶额长叹，只觉一阵头疼。
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李慕这般糊涂的家伙了。
明知他在胡扯，可因为两人即将成为翁婿，他又不好翻脸发作，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见丽天阳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李慕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逗您玩呢，伯父。
我再不懂事，也分得清轻重。
这种时候，当然得站在您这边。
您说吧，接下来怎么安排？”
丽天阳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你是说……你愿意替我们丽家，跟古武门斗一场？哎哟我的天，李慕啊李慕，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得双手直搓，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稳稳落回了肚子里。
“岳父大人，您可别误会，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替你们出面，更没打算跟古武门正面硬碰。
不管您哪天来问，我的回答都一样——”
“不干。”
李慕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非得这样强调，才能让丽天阳真正明白他的立场。
丽天阳一愣，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接上话。
好在她反应快，想起刚才李慕言语之间似乎另有玄机，便立刻追问：“听你这意思……是已经有别的路子了？”
李慕没急着答，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吹了口气，轻啜一口后才微微点头：“办法倒有一个，既能保全大家，又不至于撕破脸皮。
咱们不如换个思路看问题。”
丽天阳原本只想着联合反抗一条道走到黑，此刻一听还有转圜余地，顿时像是换了个人，坐直了身子，耳朵都竖了起来，活像个等着听讲的小学生。
“那些被古武门压着的家族，就算抱团也没用，对吧？”
“没错，确实如此。”丽天阳迅速回应。
“既然强拼不行，那就换招——我不帮你们打他们，但我能帮你们跳出他们的掌控。
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事儿若成了，好处得分我一份。”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丽玉家底厚实是丽玉的本事，他李慕不想当个靠丈人家吃饭的软脚虾。
眼下丽玉对他倾心，多半还念着大学时的印象。
可日子久了，相处深了，若让她觉得他不过是依附于她，那迟早会心生嫌隙。
真到了那一天，别说尊严，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丽天阳显然没料到他会提这个条件，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行是行……但我还是得说一句，我对你的能力——”
李慕摆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信我。
其实从你第一眼见我起，就没真正信过，这我认。
但事实摆在那儿——我不是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说着，他还用力拍了下胸口，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坚定得像铁打的一样。
丽天阳神情微动，脸上的怀疑渐渐被凝重取代。
回想当初胡老质疑李慕时，他也曾动过赶人的心思。
可后来发生的事一件件证明，这个年轻人远比表面看上去深不可测。
他的思维、手段，甚至气度，都超出了自己的预判。
这个准女婿，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人惊喜。
“好，”丽天阳终于松口，“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要再犹豫不决，反倒显得我不识大体了。”
“不过，古武门不是寻常对手，我得跟你把情况说清楚。”
“知己知彼，方能周旋，你说是不是？”
李慕连连点头，像个小鼓槌似的上下晃动。
他对古武门的了解确实有限。
即便之前查过一些资料，也多是浮于表面的信息。
真正复杂的势力纠葛、暗流涌动的关系网，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看得透。
丽天阳重新给他续了杯热茶，这才缓缓开口：
“现在古武门明面上有两个化境强者，还有一个据说闭关多年，随时可能突破，所以实际上，他们已有三位化境坐镇。”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祖，已踏入神境，虽尚处初期，但比起化境来，威慑力不可同日而语。”
李慕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这只是丽家掌握的情报罢了。
事实上，神境哪怕刚入门，实力也远超化境巅峰，差距不止一倍。
这种境界之别，就像用药——一钱可救命，两钱就能夺命，毫厘之间，生死立判。
但他此刻无需点破，说得太多反而容易引起猜忌。
“正因有这位神境老祖撑腰，古武门才敢如此霸道，处处压制我们这些世家。
没了这条路，我们处处受制，寸步难行啊。”
说到这儿，丽天阳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再不见先前的威严气势。
坐在对面的，不过是个被现实磨平棱角的老人。
这副模样，与李慕初见他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商会会长，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没有其他变数，”李慕轻轻放下茶杯，声音低沉却清晰，“那就按我说的办吧。”
“你们为了能在夹缝里求生存，肯定没少往古武门送好处吧？”
“哪敢不送？要是不供着，咱们还能活得下去？”
“早先时候，他们只拿走万分之一的分成，那我们倒也愿意让他们罩着。
可现在呢，直接抽成百分之五，咱们赚的还没他们拿的多！”
丽天阳这话其实有点夸大其词了。
光看今天接待李慕的架势，利润至少也有百分之十打底。
不过嘛，暗地里还得打点不少人情，真正落袋的自然就打了折扣。
“这样，你让那些人把原本给古武门的好处，转而交给我来处理。
我替他们摆平这摊事。”
“要是他们觉得吃亏不愿干，我也无所谓——但以后想再搭上我的线，价钱至少翻五倍起步。”
既然是生意，那就按生意的规矩办。
丽天阳猛地一拍大腿，冲李慕竖起大拇指：“女婿啊，你这招真绝！我就照你说的来办，今晚的订婚宴，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难题一解，两人重新端起茶杯。
丽天阳对茶道颇有心得，什么红茶、绿茶、铁观音，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头头是道。
等一壶茶见了底，李慕才淡淡泼了他一盆冷水：“我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也不研究。
以后见到我，一杯白开水就够了。”
说完，他起身便走，背影洒脱利落。
留下丽天阳坐在原地，脸上的神情还僵在半空，刚才挺直的腰板瞬间塌了下来。
这个李慕还真是个怪人，跟平时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像一个路子。
也不知道丽玉到底瞧上他哪一点，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丽玉心里也嘀咕着同样的疑问。
老爸这次的表现太反常了。
当初她打电话说要带男朋友回来时，他还一个劲儿地怂恿杨添出面搅局；中午饭后又拉着李慕关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发现李慕独自离开书房，丽玉立刻溜了进去。
“爸，我找的这个男朋友，还行吧？”
“行什么行？我压根就不看好这小子，简直……”
丽天阳故意拉下脸，装出一副不满的模样。
丽玉怔了一下。
这反应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爸……那今晚的订婚宴，你是打算……不办了？”
“看情况呗。
咱家也不是头一回丢这种脸了，再多一次，慢慢也就习惯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