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明明知道这条街是美食坟场,怎么还往里扎?
可脚底板就像被磁铁吸住,一步、两步,不自觉就挪过去了。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杵在店门口,瞪着那口锅前的男生。
他手握大勺,手腕一翻,锅里滋啦作响,香气扑得人脑子发晕。
阳光正好斜照在他侧脸上,汗珠滑过下巴,没滴进锅里,却砸进了她心里。
这画面,哪儿像卖小吃的?分明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厨房战神。
沈松月想起自己学校那些追求者,个个身材标准、钱包鼓胀,跳起舞来像模像样,追她的花束都能堆成山。
可她总觉得——缺了点啥。
现在她明白了。
他们缺的不是帅,不是钱,是这一口冒着热气、能把人魂儿都勾出来的锅。
她脸悄悄红了,咬着嘴唇,鼓起全身勇气往前蹭了两步。
“呃……帅哥,你这锅里……煮的是啥啊?味儿也太凶了。”
苗侃头都没抬,手上动作没停:“三鲜豆皮的卤料。”
话音落,火一关,勺子又搅了几圈,那香味直接炸开,像放了个香氛炸弹。
沈松月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锅里:香菇、豆腐干、肥瘦相间的肉丁……还有一样她没见过的,黑乎乎的碎块,被酱汁裹得油亮亮的,一颤一颤的,像在朝她招手。
她腿更软了,连后退的力气都没了。
“老板!米浆打好了!”
“糯米也蒸透了!”
两个小伙子一前一后冲出来,一个捧着大桶,一个端着热气腾腾的蒸笼,眼睛都在发光。
“嗯,行。”苗侃应了声,手一抬,把刚炒好的卤汁倒进旁边的盆,顺手把锅涮得锃亮,搁回灶上。
沈松月吞口水吞得喉咙直抽。
她知道自己盯着人家看有点失礼,可这锅——她宁愿被没收身份证,也挪不动腿。
苗侃倒是一脸淡定,这种眼神,他见多了。
等俩小伙把米浆和糯米饭摆上台,锅也被烧得微微发红。
他抓起油壶,薄薄刷了一层油,接着舀起一勺绿豆浆,哗啦泼进锅心,手腕一抖,那团浆液像活了似的,瞬间铺成一张薄如蝉翼的圆饼。
他拿个蚌壳一刮,边缘齐整,十来秒,豆皮成型。
再倒蛋液,又晃一晃,金黄的蛋衣温柔地盖在豆皮上,像给新娘盖红盖头。
等蛋刚凝,他手腕一翻,锅在手里轻巧一颠——整张豆皮在半空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稳稳落回锅底。
“卧槽!”沈松月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哪是做饭?这是杂技加艺术,还是米其林刺客!
苗侃没理她,继续操作:铺糯米饭,铺平,再一勺一勺浇上那香到上头的卤子,香气顺着米粒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往里钻。
最后,他用铲子轻轻一挑,把豆皮四边往里一折,再一抖——整块豆皮在锅里像个调皮的孩子,翻了个漂亮的跟头,严丝合缝把糯米、卤料全裹了进去。
“好了。”
刀光一闪,咔咔两声,豆腐皮被切成整齐的小方块。
铲子一翻,两块递出去。
“嗷——烫烫烫!香疯了!”楚西南一口咬下去,眼珠子直接瞪成铜铃。
韩若明慢半拍,先盯着看:豆皮金黄酥脆,糯米晶莹油润,底下隐约透出香菇、肉丁和笋丁的影子。
他迟疑地咬了一口。
外层咔嚓脆响,内里软糯绵密,酱香不是扑面,是钻心。
咸香、微甜、脂香一层叠一层,往舌尖上砸,往脑仁儿里撞。
他嚼着嚼着,眼睛慢慢闭上了。
连呼吸都忘了。
苗侃抬头,瞧见沈松月还杵在那儿,像根被香味钉住的木头。
他笑了下,声音不咸不淡:
“新店开业,十块一份,来一口?”
“啊?这……我……”
沈松月低头一看自己脚上那双刚跑完步的运动鞋,心里直打鼓:不是说好晨跑减肥的吗?怎么一闻到这味儿,腿就不听使唤了?
这豆皮一看就不是啥低卡货,一口下去,十天的汗水都白流了。
她脑子里正跟自己较劲呢,手已经麻利地从兜里摸出手机,“嘀”一声扫了码。
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已经稳稳地捏着一份热腾腾的豆皮了。
她低头瞅了眼,喉结一动,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管他呢!既然端都端手里了,不吃白不吃!
沈松月一咬牙,把纸碗端到鼻子前,狠狠吸了一大口气——
那一瞬间,跑完步的疲惫像被风吹散的灰,全没了。
那香气,不腻,不冲,像清晨巷口刚蒸好的馍,带着点柴火灶的暖意,又像街角卖糖炒栗子的阿婆,悄悄给你塞了颗甜的。
肉粒儿香得发醇,香菇鲜得像刚从林子里采回来,干笋脆中带点山野的清,香干厚实得像老一辈人讲的故事——越嚼越有味儿。
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生活。
哪怕她一小口一小口地磨,五秒钟都没到,纸碗就空了。
她拿着空碗,傻站在那儿,眼睛都闭上了,嘴角还轻轻抽动,像是在回味一场梦。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瞄了眼苗侃,又瞅了瞅店门口那块斑驳的木牌,啥也没说,“嗖”地转身跑了。
楚西南在后头望着她背影,啧了一声:“这姑娘,吃老板亲手做的豆皮,连句谢谢都不留?现在的年轻人,吃相比脸还干净啊。”
苗侃揉了揉太阳穴,无奈摇头:“行了,豆皮的手法你们都看了,有不懂的赶紧问。”
楚西南举手跟抢答似的:“老板!怎么才能靠做饭变帅?”
徐若明翻了个白眼:“你就算学会老板的手艺,也变不成他那张脸。
咱实话实说,你连煮泡面都能烧糊。”
他立马正经起来:“苗哥,为啥米浆里绿豆要去皮?”
苗侃头都不抬:“皮有营养没错,但打碎了搅进浆里,豆皮会起渣,口感像沙子拌面。
我们不图省事,图的是顺滑。”
徐若明点点头,摸了摸鼻子,似懂非懂。
楚西南压根没当回事,立马把空碗往前一递:“老板,再来一块!”
“上一块还没品出啥味儿,它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