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西角门外的雾气浓得化不开。沈知意裹着粗布衣裳，发髻挽成小厮模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金簪。远处传来梆子声，一个瘦高人影从雾中浮现。
程先生？她压低声音。
来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癯面孔。程砚舟年约三十，眼角有道寸长的疤，正是萧景珩最信任的幕僚。沈小姐胆识过人。他递来一套工具，殿下已打点好守卫，我们只有两个时辰。
皇陵在城北二十里的苍龙岭。马车里，程砚舟展开一幅地图：蟠龙柱在享殿西侧，按规制该有九根，但实际...他手指点在一处标记上，多了一根。
沈知意心头一跳。前世父亲临终前曾含糊提过十龙柱，难道就是指这个？
先生可知苏家与前朝的关系？
程砚舟动作微滞：苏侍郎是前朝进士，城破后归顺。他抬眼打量沈知意，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个？
随口一问。她低头掩饰眼中惊涛。苏晚棠的祖父竟是前朝重臣！这与父亲留下的字线索不谋而合。
皇陵外围守卫果然已被调开。穿过神道时，沈知意注意到几处石像生底座有新近移动的痕迹。程砚舟顺着她目光看去，眉头紧锁：有人来过。
享殿内阴冷刺骨。十根蟠龙柱环绕棺床，在晨曦中投下诡谲阴影。沈知意数到第三根，蹲身查看柱基——龙爪下方果然刻着个小小的字！
机关在这里。程砚舟摸出铜尺，沿着龙鳞纹路轻敲三下。地面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柱底石板缓缓移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腐霉气息扑面而来。沈知意刚要点燃火折子，程砚舟突然按住她手腕：有人。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两人屏息退到柱后，只见一个黑衣人正从密道爬出，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子。借着微光，沈知意看清那人腰间悬着的玉佩——螭纹环绕的字！
太子的人！
黑衣人警觉地抬头，程砚舟闪电般掷出匕首。那人闷哼一声，匣子脱手落地，发出玉器碎裂的脆响。沈知意趁机扑上前，却见黑衣人咬破口中毒囊，转眼便七窍流血而亡。
是死士。程砚舟翻检尸体，从衣襟内摸出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只剩癸亥...东海...几个字。
沈知意拾起摔开的檀木匣。里面是块断裂的白玉圭，刻着半阙《破阵子》——前朝末帝周景最爱的词牌！玉圭断口处沾着新鲜墨迹，似乎刚被人拓印过。
他们要找的不是这个。程砚舟突然用匕首撬开匣子夹层，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这才是真东西。
绢上绘着幅海图，标注着几处岛屿，正中朱笔写着蓬莱藏宝四字。沈知意倒吸一口凉气——前世萧景珩血洗皇城后，民间一直传闻他在寻找前朝藏在东海的宝藏！
必须立刻禀报殿下。程砚舟将丝绢收入怀中，沈小姐先回...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程砚舟脸色骤变：御林军！他一把推开沈知意，从侧窗走，去醉仙楼找...
轰然巨响中，享殿大门被撞开。沈知意滚入供桌下，眼睁睁看着程砚舟被长枪刺穿肩膀。鲜血喷溅在蟠龙柱上，那字被染得猩红刺目。
搜！逆党肯定还在殿内！带队将领厉声喝道。
沈知意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就在此时，她袖中的金簪突然变得滚烫，凤眼红宝石竟泛起诡异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