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染血的九环鬼头刀，那沙哑而充满戾气的声音——不是秃发乌孤又是谁？！
苏锦夏万万没想到，这个不久前在西凉大营还想置她于死地的敌将，此刻竟会突然出现，并且出手替她挡下了对信使的致命一击！他为何会在这里？是敌是友？那句“联手退敌”又是什么意思？
局势容不得她细想。那些灰衣杀手见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攻势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疯狂，分出一部分人悍不畏死地扑向秃发乌孤！
“还愣着干什么？先宰了这群藏头露尾的杂碎！”秃发乌孤怒吼一声，手中鬼头刀舞动如风，带着沙场喋血磨砺出的惨烈杀气，每一刀都势大力沉，直接将一名冲上来的灰衣杀手连人带兵器劈成了两半！鲜血内脏泼洒一地，凶悍之气令人胆寒！
他的打法与影卫的灵巧、杀手的诡异截然不同，是纯粹的力量与杀戮技巧的碾压！
苏锦夏瞬间收敛心神。不管秃发乌孤目的为何，眼下这些不知来历的灰衣杀手是共同的威胁！她不再保留，身形闪动间，琉璃星力与焚寂星火交替使用。琉璃指风点出，中者内力凝滞，动作僵直；焚寂掌影掠过，触及之处，兵刃消融，血肉焦枯！
有了秃发乌孤这员猛将的加入，战局瞬间扭转。他如同虎入羊群，专门针对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头目，而苏锦夏则凭借诡异莫测的星力，大面积削弱和清除普通杀手。苍鹰、巽风等人压力大减，配合愈发默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数十名灰衣杀手已死伤殆尽，只剩下寥寥几人见势不妙，想要遁入林中。
“想跑？给老子留下！”秃发乌孤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鬼头刀掷出！那沉重的刀身如同长了眼睛，旋转着飞入林中，随即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大步走过去，从一具尸体上拔出自己的刀，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回到苏锦夏身上，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宸王妃，看来你这趟西域之行，收获不小啊。这手功夫，可比当初在老子大营里耍银针的时候，带劲多了！”
苏锦夏没有放松警惕，体内双生星力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翻脸。“秃发将军，你这是何意？为何出手相助？”
“相助？”秃发乌孤嗤笑一声，用刀尖指了指地上那些灰衣杀手的尸体，“老子可不是帮你，是帮自己！这群王八蛋，一路从西域跟到这儿，像跗骨之蛆，坏了老子好几次事！老子早就想剁了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苏锦夏：“至于你……老子改主意了。活着的宸王妃，比死的值钱。”
“你想拿我向谁邀功？”苏锦夏眼神冰寒。
“邀功？”秃发乌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笑声却带着一丝悲凉和愤怒，“老子差点被当成弃子扔在西域戈壁喂狼，还邀个屁的功！”
他笑声一收，脸色变得阴沉无比：“王妃是个聪明人，难道还没看出来？西凉军拦截你，老子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想要你命，或者说想要你身上那东西的，另有其人！连老子这个‘自己人’，他们都没打算让老子活着回去！”
苏锦夏心中一动，想起了高德旺那意味深长的询问，以及这些训练有素、不似寻常势力的灰衣杀手。“是京城里的人？与你合作的是谁？”
秃发乌孤冷哼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王妃急着回京，是为了救宸王殿下吧？你可知道，如今京城是个什么局面？”
苏锦夏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你知道什么？”
“老子知道的不多，但够用了。”秃发乌孤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宸王殿下‘重伤昏迷’的消息传回京城后，朝野震动。但奇怪的是，陛下虽然担忧，却并未大肆张榜寻医，反而加强了宫禁和对宸王府的……嗯，‘保护’。”
他特意加重了“保护”二字，意思不言而喻——萧绝很可能被变相软禁了！
“而且，”秃发乌孤继续道，“就在几日前，京城突然开始秘密清查与西域往来密切的官员和商贾，尤其是……接触过‘赤炎山’、‘陨星’之类字眼的人。动作很快，很隐秘，像是要掩盖什么，或者……在找什么东西。”
赤炎山！陨星！果然与西域之事有关！朝廷，或者说皇帝，已经注意到了陨星峡谷的异动，并且可能猜到了“星陨之石”的存在！高德旺的出现，就是明证！
那么，这些灰衣杀手……是否就是朝廷，或者朝中某股势力派来，抢夺“星陨之石”或者灭口的？
苏锦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如果连皇帝都对此事产生了觊觎或忌惮，那萧绝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一个“重伤昏迷”、可能身怀异宝的亲王，在权力漩涡中心，简直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
“你还知道什么？”苏锦夏追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秃发乌孤摇了摇头：“老子只是个被利用的武夫，知道的内情有限。不过，老子可以告诉你，派这些杂碎来的人，能量不小，手眼通天。你回京的路，不会太平。老子之所以找你，就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带老子安全进入京城，并保证老子的人身安全。”秃发乌孤盯着苏锦夏，“作为回报，老子可以帮你对付这些暗地里的老鼠，并且……告诉你一个关于‘九幽’的秘密！”
九幽！他也知道九幽！
苏锦夏瞳孔骤缩：“你知道九幽？”
“哼，老子差点死在‘幽冥鬼骑’手里，能不知道吗？”秃发乌孤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恨意，“那群鬼东西，根本不是人！老子怀疑，指使西凉军拦截你，后来又想把老子灭口的，跟这‘九幽’脱不了干系！他们似乎……在找一把‘钥匙’？”
钥匙！又是钥匙！柳随风想要，如今“九幽”也在找！难道自己融合的“星陨之石”核心，就是那把钥匙？还是说，钥匙另有所指？
信息纷乱如麻，但苏锦夏迅速理清了头绪。秃发乌孤目前看来，因为被背后主使抛弃，已无路可走，寻求与自己合作是可能的。他勇武过人，对西域和幕后黑手有所了解，是一个强大的临时助力。而他对“九幽”的了解，更是至关重要！
“好！我答应你！”苏锦夏当机立断，“只要你真心合作，助我回京，我必护你周全！”
“痛快！”秃发乌孤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咱们就说定了！从现在起，老子这条命，就跟王妃绑在一起了！”
暂时的同盟，就此达成。
众人不敢在此久留，迅速清理了战场，将灰衣杀手的尸体掩埋，再次上路。队伍里多了一个凶名在外的秃发乌孤，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马车上，苏锦夏看着对面闭目调息的秃发乌孤，心中依旧充满疑虑。这个西凉悍将，真的可信吗？他所说的关于京城和“九幽”的信息，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归心似箭，却又感到前路迷雾重重。
京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张开了口的漩涡，等待着她的回归。而漩涡之中，不仅有萧绝的安危，皇权的博弈，更有“九幽”这等恐怖势力的阴影。
她轻轻抚摸着指尖，那里，琉璃与暗红的光芒微微流转。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必须要闯过去！
就在队伍即将抵达下一处城镇，准备再次更换马匹时，前方探路的影卫带回了一个让苏锦夏脸色骤变的消息——
通往京城的数条官道，都增设了关卡，由禁军和神秘的“内卫”联合把守，盘查极其严格，尤其是对从西边来的、形迹可疑之人！据传言，是在搜捕一名“携带禁忌之物、危害社稷”的钦犯！
携带禁忌之物……危害社稷……
这指向，几乎不言而喻！
他们的归途，已被彻底封锁！
“怎么办？”苍鹰看向苏锦夏，等待她的决断。硬闯关卡，无异于公然与朝廷为敌！
苏锦夏目光沉静，看向东北方向，那里是连绵的群山。
“官道走不通，我们就走……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