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机，眼神冰冷迈步朝着那栋破旧的小楼二层走去。
走到最角落那户门前，他抬手，敲响了那扇布满油污、贴着各种小广告的铁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廉价睡衣、头发蓬乱、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来，一脸警惕和不耐烦：“你找谁？”
南安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想到可能就是她当年肆意打骂那个小小的“沈馨儿”，心中的暴戾之气几乎难以抑制。
强压下怒火，声音冰冷：“我找沈万三。”
“你谁啊？找我男人有什么事？”女人上下打量着南安辰。
“谁啊谁啊？半天不进来！磨蹭啥呢！”
屋里传来一个醉醺醺的男声，伴随着趿拉拖鞋的声音。
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浑身酒气、手里还拎着个啤酒瓶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就是沈万三。
南安辰看着这个面容猥琐、醉眼惺忪的男人，心中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不想再多看这对夫妻一眼，直接开门见山，抛出了诱饵：“我有沈馨儿的消息。”
“沈……沈馨儿？”女人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脸上是真实的困惑，在记忆里努力搜索这个名字。
南安辰看着他们这副连自己侄女名字都快忘记的嘴脸，心中的怒火更炽，语气也更加冰冷：
“沈馨儿。沈光耀的女儿，你们的侄女。五岁来到你们家，后来丢失了。”
“馨儿！对对对！你看我们这记性！”
女人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脸上堆起了虚假的热情，连忙把门完全拉开。
“哎呦，原来是馨儿的消息！快，快进来说话！进来说！”
南安辰忍着恶心，跟着沈万三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
空间逼仄狭小，甚至比不上南家后院佣人小楼的一楼客厅大。
空气中混杂着烟酒味、汗臭味和食物馊掉的味道。
一张油腻的方桌上摆着两碟几乎见底的凉菜和几个空啤酒瓶。
角落里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锅碗瓢盆堆在一起，显得杂乱不堪。
南安辰目光扫过整个空间，心里一阵刺痛。
他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小小的、浑身是伤的云舒，是怎么生活的，她的房间在哪里？
“来来来，小哥，坐下说，坐下说！”女人殷勤地拿来一个塑料凳子，放在南安辰旁边。
南安辰没有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女人见状，开始做作地用手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咽着说：
“小哥，你快说说，我们馨儿在哪啊？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找她找得有多辛苦！
家里条件不好，我们也是尽了最大的能力去找她，登报啊，托人啊，可是都没有消息啊……
我这心里，天天跟刀割似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南安辰的穿着和气质，心里盘算着这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
至少，比他们有钱多了。
沈万三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接口骂道：
“死丫头！这些年死哪去了？也不知道回来！不知道她姓沈吗？一点良心都没有！”
“哎呀，老沈！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呢！”
女人假意推了沈万三一把，又转向南安辰，赔着笑脸。
“小哥，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喝多了，心里其实是太担心那丫头了，着急！”
南安辰只觉得这对夫妻虚伪恶心的嘴脸，比莫冷凝那种赤裸裸的冷酷更令人作呕。
他不再跟他们虚与委蛇，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多少钱，能注销沈馨儿的户口。”
“你什么意思？！”沈万三的酒清醒了几分。
“砰”地一下把啤酒瓶顿在桌子上，瞪着眼睛看向南安辰。
南安辰淡定地重复了一遍：“意思就是，沈馨儿以后会有新的身份，不再是沈家的人。
你们明天，或者这几天，去警察局把她的户口注销掉。办这件事，你们要多少钱。”
“好啊你！”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南安辰的鼻子，声音尖利。
“你扣着我们馨儿不放，还想让我们去销户？
你想得美！我告诉你，赶紧把我们馨儿交出来！
不然我们就去报警，告你拐卖儿童！”
沈万三也摆出一副耍横的架势：“对！把我们侄女交出来！不然没完！”
南安辰看着他们这副胡搅蛮缠、想要趁机敲诈的丑态，心中冷笑。
“交出来？可以。”
南安辰淡淡地说：“不过，你们想清楚。第一，沈馨儿当初是自己跑的，不是我们拐的。
警察来了，调查起来，你们当年是怎么‘照顾’侄女的，街坊邻居可都看在眼里。
到时候，是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一定。”
他看着沈万三夫妇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道：
“第二，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沈馨儿现在在我们家，只是一个小小的、最低等的佣人。”
他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开始胡诌：“而且，她运气不好，当年跑出来被人贩子拐走，弄丢了一条胳膊，成了残废。
后来流落到街头，意外碰到我们求救，我们家里人看她可怜，才收留了她，给她一口饭吃。”
“这次之所以派我来，是因为警察局的有我们家的亲戚。
新一轮的人口普查，查到了这个佣人的真实身份，好心提醒了我们家。
我们家嫌麻烦，不想牵扯进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里，所以才让我来跟你们商量，花钱买个清净。”
南安辰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冷漠：
“如果你们不同意，那也好办。明天我就把人给你们送回来。
以后我们那边会直接销掉她的临时户口。
这个残疾的、干不了重活的‘侄女’，我们就原样退还给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收留她也是出于好心，我们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去照顾她。”
这一番连哄带吓、真假参半的话，果然镇住了没什么文化、又见钱眼开的沈万三夫妇。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阴晴不定。
把一个残废的没有任何价值的侄女接回来？
这岂不是又多了张嘴，谁能要这样的媳妇回去？
说不定回来，还要他们伺候她。
他们想要的是钱！
两口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沈万三清了清嗓子，态度软化了一些：
“这个小哥，你看，不管怎么说，馨儿也是我们老沈家的血脉。我们养了她一年，也是有感情的。这户口，不是说销就销的。”
女人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这销了户，馨儿可就跟我们老沈家彻底没关系了，这心里，怪难受的。”
“我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大嫂啊！”
南安辰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打断：“开个价吧。痛快点，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在这掰扯。”
沈万三和女人又凑到一边，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儿。
最终，沈万三转过身，搓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小哥，你看……三十万，怎么样？”
南安辰眉头狠狠一皱！三十万？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这些年省吃俭用，加上云姨偶尔的接济，所有的积蓄加起来，距离这个数字也是天差地别。
但是…如果能用这笔钱，彻底买断云舒与这个肮脏家庭的联系，让她以后再也无后顾之忧，是值得的。
他必须想办法筹到这笔钱。
面上不动声色，露出一丝讥讽：“二十五万。不能再多了。”
“她只是个残废的佣人，我们家里派我来，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我们南家救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现在只是怕麻烦，才愿意出这笔钱。你们要是非要她，我们明天就送回来。你们自己选。”
从头到尾南安辰的话漏洞百出，但对于没什么见识、一心只想捞钱的沈万三夫妇来说，却具有足够的说服力。
他们只听到了“二十五万”这个巨大的数字，眼睛都亮了。
沈万三和女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沈万三一拍大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行！二十五万就二十五万！你什么时候拿钱来，我们什么时候就去销户！”
南安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钱，我会尽快准备好。你们等着就是。”
“哎，你说的，是真的吧？不会骗我们吧？”女人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南安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说一个字：“等着就是。”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将沈万三夫妇贪婪的目光关在了门后。
夜风吹拂着他汗湿的衣衫，带来一丝凉意。
下楼后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沉重。
二十五万……他要去哪里弄到这笔钱？
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做到。
为了他的小舒，能够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拥有一个干净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