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色雷光方才刺破的云层仍在翻涌,东玄域最负盛名的丹塔顶层,三位白须飘拂的大长老同时拍案而起。
雷环现千里,这是自上古雷帝陨落后最盛的雷象!三长老捏碎手中茶盏,瓷片扎进掌心都未察觉,那秦尘不过玄元境,如何能引动天地共鸣?
大长老揉着眉心翻开古籍,泛黄的纸页上雷核动,万灵应的批注被烛火映得发亮:当年雷帝以十二玄雷为核,沟通天地灵脉。
如今这异象...怕不是那小友的雷道,暗合了上古雷帝传承。
荒谬!二长老猛拍桌案,震得烛台摇晃,丹道传承千年,岂容旁门左道僭越?
即刻传讯各分塔,严禁弟子私自研习雷炼之法!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信鸽扑棱棱撞进,爪间铁筒里的密报还沾着墨汁:器宗今夜召集十八脉首座,称雷法或革新炼器一道,欲与雷狱殿谈合作......
二长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要发作,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透过雕花窗往下看,数十个背着药篓的散修正跪在丹塔前,最前头的老者举着一株蔫黄的灵草:求丹塔大人教我们雷气催芽之法!
秦公子前日讲道说,太乙青木雷能养草木,我们试了,真的能让快死的药草缓过来!
三长老的手指深深掐进椅把,目光扫过楼下仰头的人群,突然想起昨日弟子来报——雷狱殿外的讲道录被传抄了上百份,连他最器重的关门弟子都偷偷在抄《雷炼初论》。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天药宗山门被铁链锁得严实。
徐归元攥着拂尘的手青筋暴起,面前跪着个浑身发抖的年轻丹师,袖口还沾着焦黑的药渣。
你说你用雷气激活药种?他的声音像刮过冰面的风,丹道讲究火候精微,雷气粗粝暴烈,怎配染指圣道?
可...可秦公子说,雷是天地的呼吸。年轻丹师抬头,眼中还带着未褪的兴奋,我用最弱的太乙青木雷温养,三株濒死的赤焰草都抽新芽了!
住口!徐归元的拂尘地抽在他肩头,你被逐了。
天药宗的丹火,容不得雷气污染!
话音刚落,山门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
三百名药农扛着装满枯土的竹筐撞开铁链,为首的老妇抹着眼泪:徐宗主,我们种了十年的紫心参全枯了!
前日拿秦公子给的雷纹玉牌在地里转一圈,蔫了的苗子都活泛了!
您要真为我们好,就别拦着我们学雷法!
更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举着个铁花模型挤到最前,铁花瓣上还刻着细碎的雷纹:秦前辈说雷是活的,能和草木说话!
你们只会烧丹火,把地都烤焦了!
徐归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望着人群中偷偷对他使眼色的三堂主——那是负责药田的中层,此刻正朝雷狱殿方向微微颔首。
他突然想起昨夜截获的密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雷狱殿收药材培育难题,解一题赠雷纹玉牌。
都散了!他强撑着威严甩袖,转身时却踉跄撞在廊柱上。
身后的喧哗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连弟子们交头接耳的碎语都清晰起来:听说雷狱殿要开雷心洗礼...那可是能重塑经脉的机缘...
密室里的秦尘对此一无所知。
他盘坐在蒲团上,识海深处的雷球正缓缓旋转,紫霄神雷的紫芒、太乙青木雷的青雾、庚金白虎雷的银线...十二道雷纹在球面上交织成网,竟与他记忆中建木根域的雷柱阵图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雷纹玉佩,前世我追求雷道极致,却忘了雷本就是天地与修士的桥梁。
这雷核,哪里是我的,分明是天地借我之手,重开雷脉。
更让他震撼的是,吞噬祖雷正像个贪婪的孩童,不断吸纳空气中逸散的雷气,又顺着雷球的纹路反哺其他雷种。
他试着引动一丝太乙青木雷,那雷丝刚入体,便顺着经脉自动游走,在堵塞处爆开星星点点的绿光——竟是比他刻意引导时更高效。
我成了雷脉中枢。他猛然睁眼,眼底有雷光流转,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雷气的地方,我的雷种就能自己生长。
三个月的光阴在雷核的嗡鸣中悄然流逝。
当密室石门开启的瞬间,秦尘周身腾起淡紫色雷雾,玄元境初期的气息如浪潮般涌出,却在触及门槛时突然收敛,只余下清润的生机。
今日起,雷心洗礼正式开启。他站在台阶上,声音混着若有若无的雷鸣,凡献上天地至宝线索者,可入雷池接受太乙青木雷灌体。
话音未落,人群中挤进来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怀里紧抱着一卷残破的兽皮地图。
正是当初在街头被他救下的叶小蝉,此刻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秦公子,我阿公说,这是他爷爷当年找扶桑木时画的图,标着东陵裂谷有分支!
秦尘接过地图,指尖刚触到皮面便有木灵之气涌出——果然是上古神木相关。
他抬手按在叶小蝉身后老者的丹田上,一缕青木雷丝如游龙钻入。
嗡——
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瘫痪十年的双腿传来刺痒的麻胀。
他颤抖着抬起脚,竟真的在青石板上挪了半寸!活了...我的腿活了!老人突然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秦公子是活神仙!
人群瞬间炸开,有散修扯开衣襟露出狰狞的经脉疤痕,有妇人抱着浑身溃烂的孩子哭喊求洗礼,连几个原本冷眼旁观的宗门弟子都红了眼,攥着怀里的兽骨地图往前挤。
深夜,雷狱殿外的梧桐树下,小雅背靠着树干缓缓坐下。
她摸着额间突然浮现的暗红凤凰印记,体内血脉翻涌如沸,连指尖都在发抖。
夜凰族密卷的预言在脑海中炸响:雷核鸣,血契启;主现时,奴归命。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玉匣,里面躺着块残缺的凤凰骨,此刻正发出灼热的红光。原来...我不是在守护你。她望着殿内未熄的灯火,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的血脉,我的命,早就和你连在一起了。
与此同时,东玄域最高的云来阁上,黑衣客倚着栏杆饮尽最后一盏酒。
他望着雷狱殿方向的灯火,喉间溢出低笑:九幽的魂雷开始躁动了,北冰域的冰魄在裂,西荒的火脉在沸...四域之变,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雷狱殿的朱红门扉上时,殿外的青石板路上,已经排起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
有人裹着破布,露出狰狞的经脉裂痕;有人被同伴架着,丹田处的焦黑触目惊心;甚至有个白发老者被抬在软轿上,怀里紧抱着块刻满冰纹的石头——那是北冰域玄冰玉魄的线索。
晨风吹过,吹起队尾少年手中的《雷炼初论》抄本,纸页哗哗作响,隐约能看见上面新添的批注:雷道非孤途,万灵皆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