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指又抽了一下。
掌心的电弧微弱地跳了两下，随即熄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发黑，皮肤裂开几道细口，渗出的血在电流作用下凝成焦痂。
四周还在响。
警报声没停，火势沿着天花板蔓延，烧得金属支架发出吱呀声。控制室内烟雾未散，空气里有股烧塑料和金属的味道。
他抬起右臂，机械教义眼一片死寂，镜面布满蛛网状裂痕。左臂垂在身侧，动不了。他靠在控制台边缘，用肩膀撑住身体，慢慢站直。
“还活着……都动一下。”
声音很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艾德琳靠墙坐着，颈侧的项圈熔了一角，粘在皮肉上。她抬手碰了下，指尖沾了血。她没喊疼，只是把残片一点点掰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她闭眼，体内那股躁动的能量还在游走，但她压住了。
“我在。”她说。
她转头看向凯莉斯。
凯莉斯躺在钢板上，双翼不动，裂纹从翼尖延伸到肩胛骨位置。她睁着眼，视线落在半空某个点，像是还在看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能量场衰减了。”她说，“暂时安全。”
她说完这句话，嘴唇抖了一下。
神秘人靠着终端站起，左腿变形，脚踝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他从腰间摸出医疗包，注射镇痛剂，针管丢在地上。他检查探测线，只剩半截能用，屏幕闪了几下，显示主电源切断，数据库焚毁，没有远程信号接入。
“系统不会重启。”他说。
雷煌点点头，拖着左臂走向东侧墙体。他蹲下，将导线插入地面接口，右手释放低频电流。电流顺着地板扩散，反馈回来的信号在他脑中形成一张模糊的电路图。
“这里有东西在发热。”他说。
三人没说话，但都明白了意思。
艾德琳撑着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她把手贴在墙上，灵能探入深层结构。她感受到一股微弱的脉动，像心跳。
“还没断干净。”她说。
雷煌用断裂的增幅器残件撬开墙面面板。里面一根导管正在搏动，表面泛着暗红光，温度高得烫手。他调转右手电极极性，注入反向脉冲。导管剧烈震颤，颜色由红转灰，最后凝固成一段死寂的金属管。
“断了。”他说。
艾德琳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灰白色光痕短暂浮现，嵌入墙体深处。最后一丝活跃的灵能回路被中和，空气中那种压迫感消失了。
“没了。”她说。
雷煌回头看了眼首领炸开后留下的痕迹。地上只剩一团干涸的紫色残留物，正被抑制场缓慢吸收。他走过去，踢开几块残骸，确认没有自毁装置遗留。
神秘人一瘸一拐地过来，手里拖着一具敌方残体。那是之前被掩埋的巨兽之一，头部已经塌陷，但躯干还在轻微抽搐。他把它拖到核心区外，和其他两具堆在一起。
“这些家伙体内可能有定时引爆机制。”他说。
三人动手，把所有残体清出主控区。做完这些，雷煌靠在控制台边，喘了口气。他的意识有点模糊，但不敢睡。
“守一会儿。”他说。
艾德琳盘膝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的动力甲多处崩解，露出底下的烧伤，但她调整呼吸，开始压制体内残留的亚空间物质。
凯莉斯仍躺着，没动。她的双翼裂得太深，收不起来。她闭上眼，试图恢复预知能力，但画面断断续续，只能捕捉到零碎片段。
神秘人取出便携解码器，连接到未完全损毁的终端端口。屏幕亮起，进度条开始爬升。数据恢复需要时间。
“清除前的缓存还在。”他说。
雷煌盯着他操作。
“能读多少？”
“看运气。”神秘人说，“加密层级很高，普通手段打不开。”
凯莉斯睁开眼，转向他。
“我来试试。”
她抬起右手，指尖泛起微弱的光。她和雷煌之间有种量子级的灵魂绑定，这种联系也能延伸到数据层面。她集中意识，将自己的感知频率与加密协议同步。
三秒后，她吐了口血。
“密钥片段……第七层……用‘星痕’开头……”她说。
神秘人输入指令，解码器嗡鸣一声，进度条跳过几个阶段。屏幕上跳出一段残缺日志：
【……协议编号Ω-9……资源移交至第七哨站……执行者代号‘鸦喙’……下次接续窗口——】
后面的内容被彻底抹除。
“就这些。”神秘人说。
他把日志拷贝进屏蔽盒，封存。又把现场能找到的所有残片、碎片硬盘、断裂线路全部收进去。盒子合上时发出咔的一声锁扣音。
“等支援来取。”他说。
雷煌坐在控制台边缘，右手搭在膝盖上。他的手指又抽了一下，但这次没电火花。
艾德琳仍在调息，呼吸平稳了些。她的项圈彻底废了，但灵能不再过载。她偶尔睁眼，扫视四周，确认环境稳定。
凯莉斯没再说话。她的嘴角又有血渗出，但她用手背擦掉，继续闭眼休息。
神秘人站在屏蔽盒旁，一手扶墙，目光没离开那个盒子。
时间过去很久。
火势小了，警报声渐渐变弱，最后只剩下滴水的声音。
雷煌忽然抬头。
“你听见了吗？”
没人回答。
他又问：“外面……有没有脚步声？”
艾德琳睁开眼，摇头。
“没有。”
凯莉斯也睁眼，看了他一眼。
“我没看到未来五秒内有人接近。”
神秘人摸了摸探测线，屏幕无异常。
“通道封闭，入口塌了，没人能进来。”
雷煌盯着门口方向。
“可我刚才……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右手突然握紧。
指缝间，一缕极细的电弧，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