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赵子勇最后出现的地方。
那就是老太太所在的第三人民医院。
在动身之前，林深不动声色，一只手摁在了顾山肩膀上。女装大佬力量惊人，顾山觉得自己被一只熊摁住了，动弹不得：
“这老太太很可能是一个第四类人。
“她死在医院了。但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活人，从医院飘了出来。
“对于第四类人，我们一般不会带她去临终前的场景。
“避免刺激到她，想起来自己变成鬼了。”
林深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顾山其实清楚，今晚要么完成委托，要么死。
顾山：
“我手中有一件灵异物品，能把‘醒过来’的死人强行洗脑成活人。
“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就给她一刀，让她继续沉睡一下。”
其实他内心也没有多大把握。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到时候再说。
坐上了外面的车子，老太太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哪怕变成了鬼之后，都一副随时可能过世的样子。
另外，在离开筒子楼的时候，顾山也一直注意着侦探社的原住民，那些尸人反应。
他戒备着，这些尸人是否会遵守一些规律，会阻止自己离开侦探社。
毕竟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顾山不接待顾客，社长金大象的尸人也拿他没办法。
他有些想错了。
在顾山和林深走出门的一刻，一楼所有尸人，都围聚在门口位置，统一动作向着他们招招手。
“请为客人好好服务。”
无数暗红色的丝线，细到极其难以看到，从尸人的身上播出，黏在了顾山和林深脚踝处。
顾山都不知道，这些红色丝线，是什么时候飘出的。
他并没有贸然附身，想办法斩断这些红线。
毫无疑问，这是小丑侦探社的一种方法。可能是通过他们和尸人的红线连接，防止顾山离开了这里就再也不回来了。
如果顾山跑出一定范围，甚至是直接离开商海市，大概率会受到红线的惩罚。
有一点令他感到奇怪。林深和这起事件完全没有关系，他只是陪着自己来到小丑侦探社，没想到，也被红线连上，跑也跑不掉了。
一路上，林深在前面按照导航走，三人无言。
大约40分钟之后，前方红蓝灯光交相呼应。医院到了。
这个点门口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家属，在一楼的大厅处走来走去。
医院是正常的，里面都是活人。
林深熄了火。顾山拉开车门，带着王桂兰上了五楼重病房。按照王桂兰的说法，她的病房在5503号。
麻烦发生了。在经过护士台的时候，看到匆匆过来的两个男人，守夜的护士马上阻止了他们：
“唉，这么晚过来，探病时间早就结束了。
“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老太太跟在他们后面，可是在护士眼中，她完全不存在。只有顾山和林深两个奇怪的人。
顾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早。
“我们是王桂兰的家属，就是那个住在重症室，等着手术费的。
“事情比较急，请通融一下，我们看一眼就回去。不会在病房大吵大闹的。”
听到王桂兰这几个字，护士眼中流露出一丝古怪。老太太和儿子赵子勇的事情，她应该也听说过一些。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护士仍然拦在两人必经之路：
“不行。要是放你们进去，护士长明天要骂我的。
“如果惹出了什么事情来，我这份工作都可能不保。
“你们回去吧。明天六点护士长就上班，有事找他吧。”
林深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裙子里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符箓。拿着厚厚一叠，交到了那护士手中。
她看了一眼林深带给她的符箓，原本还做出拒绝手势。林深只是上下摇摆了一下，那护士犹如中邪了一下，一下子被困住了。
痴痴呆呆，转身道：
“那你们登记一下，就进去吧。
“记住，在里面不要待超过半小时。完事了就出来。”
林深不耐烦道：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守好你的岗，啰嗦。”
在进入病房的时候，老太太穿着病服，默默无声跟在两人身后。
顾山不禁有些佩服林深的手段：
“你们林家的符箓，不仅能够对付厉鬼，连活人都能控制住。
“刚才那张符箓叫做什么？控心符么。”
林深再次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看向顾山。
接着，掏出了自己钱包，向他展示厚厚一叠人民币：
“这个，是世上最好用的催眠符箓。
“刚才我塞给了那护士一万块钱，才让她放行。
“我们许家人，在处理灵异事件时若是遇到活人阻拦，基本都是用钱开路。
“这种符箓，确实蛮好用的。到现在都很少失手过。”
顾山：
“……”
在后面老太太的指引下，他们在白色走廊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一间黑漆漆的病房前面。
顾山轻轻推开门，病房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死气沉沉，唯一的声音，是周围各种仪器不断间隔发出的滴声。
病房内一共两张床。一张病床是空的，另一张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脸上还挂着呼吸罩。床头监护仪显示的心电图，还算是平稳，但是生命特征比较微弱。
这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就是来小丑侦探社求助的委托人，王桂兰。
来到病房的一刻，顾山转过头，发现在走廊上指引他们的老太太，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看来老太太没有死……”
林深走到了床头，观察了一下这位委托人，
“只不过生命垂危，和死没有太大区别了。
“病人以灵魂的形式，飘出了病房，千里迢迢赶到小丑侦探社求助。”
这老太太，所有钱全部花光了，唯一的亲人儿子失踪了，四周还各种流言蜚语。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她想要找到自己的儿子赵子勇，查清楚真相。
正常人都看得出，老太太一脸的死气。筹手术钱拖了太久了，早就病入膏肓，这个时候就算开刀也没救了。
可是，这点临终的夙愿没有完成，老太太哪怕吊着一口气，都不愿意去死。她一定要找到真相。
怨念这么强的人，活着的时候都能灵魂出窍，死后大概率会变成厉鬼。
不得不为她找到真相了。
顾山：
“到病房了，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警察，就算是警察，在短短一夜，也很难找到赵子勇的下落吧。”
林深：
“我们确实不是警察。
“我们是猎鬼人。猎鬼人，自然有猎鬼人的手段。”
他走到了病房角落，低下头搜索了一番，用手指腹部在地上摩擦，像是刮下了一层灰。又来到窗沿前的月光下，在有光的地方细细查看。
表情如获至宝：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找到了。我还以为到手会有一些麻烦。”
顾山走到了林深身边：
“你找到了什么。”
林深向他展示，在一抹乌黑的污秽之中，夹杂着几根黑色短发。
“这是赵子勇残留在这里的发。
“我们十二傩面，有一家特别擅长通灵，也就是将刚死不久、且死后没有变成鬼的人的魂，临时召回来。
“正好，我们许家特别善于制作各种符箓。符箓的本质，就是将一些灵异物品的功能，储存在一次性纸符之中。”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赵子勇还活在这个世上，那就是通灵失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就是无事发生，没有收获，也没有损失。试试也无妨。
顾山问道：
“如果赵子勇现在变成鬼了，是不是通灵同样会失败。”
林深脸上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不。
“这样，会招来厉鬼。
“所以通灵术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法术，你不知道自己招来的，是单纯的魂魄还是杀人的东西。
“所以我在通灵的时候，你要在旁边为我护法。一旦发现不对，我们两个只能使出猎鬼人最终结的奥义。”
猎鬼人最终结的奥义，自然就是跑路。
顾山想了想，这么做虽然风险大，但是也是最快速查明赵子勇消失原因的方式。
这点风险，值得。
他点了点头：
“开始吧。”
同时，林深又掏出一张新的符箓，混合着那赵子勇的头发，一起塞入嘴中，还意犹未尽地嚼了嚼。
顾山：
“……
“通灵的话，是不是必须把符箓像是这样服用下去么？”
林深打了一个饱嗝，看了一眼顾山：
“没有，其实烧掉也可以。
“其实我是模仿恐怖片中的巫婆。这样子的话，更有氛围感。”
他吐出的淡白色雾气，在空气中渐渐凝实成了一个人形轮廓。五官和衣服，越来越栩栩如生。
林深阻止还想要吐槽的顾山，指向那个人影的方向：
“来了。
“赵子勇。”
现在还不确定，被从另一个世界重新召唤回来的，到底是鬼，还是普通魂魄。
但是能被通灵成功，也说明了一件事情。赵子勇，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