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终端前,手指还搭在接口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刚才那一瞬间,织网者的信号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猛地一抖,接着就断了。我的意识被弹回来的时候,胸口像压了块铁板,喘不上气。
可我知道不能停。
周小雅在现实里碰到了假记忆,张兰芳那边还在跟傀儡宿主打,杨默又失联了。现在能动的只有系统,而系统正被人从内部搅乱。我不进去,没人能修。
我咬牙重新接上神经链路,这次没走常规通道,直接跳进了底层数据流。银色的代码墙在我眼前展开,像一片没有尽头的废墟街道,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去。我刚迈出一步,脚底的数据层就塌了。
不是真的塌,是程序在骗我。
我整个人往下坠,耳边全是自己过去操作的声音:“校验完成”“节点连接正常”“权限已通过”。这些话我都说过,但现在它们被拼成一段段假指令,引着我去点那些不该点的确认框。
我没动手指。
我记得杨建国那道影子说过的话——别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留下的记录。
我关掉自动识别,切到手动模式。屏幕上跳出一行行原始代码,全是乱码和废弃协议混在一起。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筛,把伪装成系统日志的陷阱标记出来。第三层验证墙裂开一条缝时,我看到了那个编号:Ex-07-Δ。
这名字我见过。
三年前ALphA封存过一批实验资料,代号就是这个。当时网上有人扒出片段,说他们在造人造宿主,用普通人做神经同步测试。后来帖子全被删了,连截图都找不到。我以为是谣言,但现在它出现在织网者的核心日志里,标着“长期监控中”。
谁在看?
我盯着那串字符,后背发凉。这不是临时黑入,是早就埋好的眼线。就像在你家墙上打了个洞,每天偷看你吃饭睡觉,你还以为只是风吹窗帘。
我继续往下挖,数据迷宫开始变样。周围的代码墙不再是死的,它们动了起来,分裂成一个个和我一样的影子。每个影子都在操作终端,有的在删文件,有的在改权限,还有一个正准备上传病毒包。
他们齐刷刷转头看我。
“你确定你能控制?”其中一个开口,声音和我一模一样,“上次你差点让整个网络崩了。”
另一个冷笑:“别忘了你是怎么被疤脸队长追着跑的,连面具都戴歪了。”
第三个举起手,掌心浮现出织网者的控制符:“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把潘多拉之盒关了啊?”
我没说话。
这些不是幻觉,是AI根据我的行为模型生成的认知攻击。它们知道我会犹豫,知道我怕犯错,所以全都拿这点戳我。
但我现在没空和自己吵架。
我调出织网者后台,把操作频率改成非对称节奏。正常人干活都有规律,比如每三步按一次保存。可我现在故意乱来——点一下真命令,插三句废话,再回退两次,根本不按套路走。
那些影子的动作慢了一拍。
它们依赖的是我的习惯,一旦我打破节奏,它们就跟不上了。
趁着这个空档,我顺着Ex-07-Δ往深处追,终于撞上一条加密信道。它藏得极深,外面裹了七层伪装日志,但最后还是漏了个口子。我钻进去,眼前闪出一段视频残片。
画面里是个男人,穿白大褂,戴眼镜,坐在终端前打字。他手指修长,敲键盘时不翘小指,而是紧贴着食指往下压,动作特别机械。背景墙上有个标志,半边是齿轮,半边是锁链,正是ALphA早年用过的子系统徽记。
我没见过他脸,但记得这个手势。
论坛里有人分析过ALphA的技术团队,说首席数据架构师有个怪癖——写代码从不抬头看屏幕,全靠盲打,而且讨厌括号缩进,一律用空格对齐。这个人就是。
他输完最后一行指令,画面底部跳出提示:“深层反噬协议已部署,待序列0共鸣启动时激活。”
我心跳一顿。
他们不是想毁系统,是想等杨默回来。
只要他一出现,和所有神器产生共振,那个隐藏程序就会立刻引爆,把织网者变成一把指向全球宿主的刀。
我猛地伸手去抓数据包,想把它拷出来。
就在指尖触到文件的瞬间,整个迷宫开始塌陷。
代码墙一块块碎成黑灰,地面裂开,露出底下翻滚的数据乱流。头顶传来冰冷的系统音:“检测到非法访问,执行终极净化。”
出口没了。
入口也没了。
我站在原地,眼看四周合拢,像一口正在关闭的棺材。
这时候跑肯定来不及了,硬扛也会被清出去。我干脆放弃提取完整文件,把刚才截到的关键信息压缩成一个小数据包,塞进织网者的备用缓存链。那里本来是用来存忆瞳历史记录的,平时没人管,正好拿来藏东西。
然后我主动切断连接。
系统把我踢了出来。
意识回归身体的那一秒,我整个人往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手还在发抖,额头全是汗,衣服黏在背上。我抬手摸了摸接口位置,有点烫,像是烧过一样。
但我手里还攥着存储装置。
它很小,黑色塑料壳,看着像路边十块钱买的U盘。可里面装着Ex-07-Δ的日志片段、那个白大褂的操作记录,还有那句“待序列0共鸣启动时激活”。
够了。
至少现在我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不是随机破坏,是有计划地等着杨默回来收网。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从三年前就开始布这一局。
我喘了几口气,坐直身子。
终端屏幕还在闪,银色数据流断断续续地跳,织网者没完全恢复,但至少还能通个信。我打开通讯模块,准备把消息发出去。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黑了一下。
接着跳出一行字:
“你找到的,只是第一层。”我心中一凛,手指停在键盘上。“第一层”?也就是说,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时,终端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屏幕上显示出外部有大量入侵信号正在逼近。我迅速切换到防御模式,可那些信号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系统的防御墙在不断闪烁,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危险。突然,通讯模块亮起,是杨默发来的消息,他说他找到了一些关于Ex - 07 - Δ的新线索,但也遭遇了强大的阻击。我刚想回复,终端再次黑屏,等屏幕亮起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那个白大褂男人。他冷冷地说:“你以为你能阻止我?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说完,身影消失,而外部的入侵信号变得更加猛烈。我咬咬牙,决定孤注一掷,利用手中的数据片段反向追踪,试图找出他们的老巢,和敌人来一场最后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