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帘缝隙，在滨江壹号别墅卧室地板上织出一道暖金色的光带，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染成的异常柔和。
汪晓先醒，怀里的陈倩倩还沉睡着，侧脸贴着他的胸口。
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节奏微微颤动，偶尔还会无意识地蹙一下眉，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
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耳后的碎发，指腹触到她温热的肌肤时，心底瞬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怎么会不想要了她？
从第一次认识陈倩倩，到后来朝夕相处的无数个日夜，他早被她骨子里的温柔与善良彻底打动。
陈倩倩，这个集美貌、温柔、善良、坚强于一身的女孩。
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真心，像一束穿透黑暗的光，一点点照亮了他作为鬼的过往。
最初，他是没有形体的鬼，连触碰她的指尖都做不到，只能化作一缕轻烟，悄悄绕在她身边，看着她为生活忙碌。
后来，在实力他凝聚了实体，却又因魂体的特殊性，没有人类的本能反应，即便能笨拙地牵起她的手，能给她一个僵硬的拥抱，也始终无法像真正的人类那样，将心底的渴望完全释放。
直到突破鬼将级的那天，体内魂力彻底归一，他才真正恢复了人类的身体机能。
从那时起，他就想把陈倩倩完完全全纳入自己的世界，想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女人。
可这份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太清楚体内鬼气的霸道。
那是不属于凡间的力量。
即便他能熟练掌控。
即便他会小心翼翼。
可在极致的亲密中，情绪一旦有丝毫失控，那些带着刺骨阴寒的气息就会顺着接触的地方，侵入陈倩倩体内。
陈倩倩本就是毫无修为的凡人，肉体脆弱不堪。
先不说那股阴寒之气会对她造成何等损伤，单是鬼气的侵蚀，就足以让她纤细的经脉面临碎裂之险。
他不敢赌，更不敢冒险。
他想要的从不是一时的温存，而是能长久地陪在她身边。
看着她平安、快乐地度过每一天，看着她眼角慢慢爬上细纹，看着她从青涩走向成熟。
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让她承受本不该有的痛苦，甚至落下终身病根。
“再等等我，倩倩。”汪晓轻声呢喃，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我一定会找到让你改善体质的办法，绝不会让你因为我受一点伤。”
怀里的陈倩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暖意，嘤咛一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玉手无意识伸进他的睡衣，触碰到那如同钢铁般的八块腹肌。
汪晓看着她这副依赖的模样，心里的酸涩渐渐化开，只剩下满溢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头能更安稳地靠在自己怀里，就这么静静抱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陈倩倩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茫，像蒙着一层薄雾，直到看清汪晓近在咫尺的脸时，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连忙想从他怀里挪开，却被汪晓伸手轻轻按住了腰际。
“再躺会儿？”汪晓的声音温温的裹着暖意。
陈倩倩摇摇头，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带着点嗔怪，“都快中午了，鬼屋那边还有好多事要办呢。昨天工人说入口处的‘奈何桥’道具尺寸错了，我去现场确认修改，还有灯光师傅说要调试‘阴曹地府’场景的氛围灯。我们赶紧下楼，吃完早饭我就得过去了。”
汪晓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动作里满是宠溺：“好，听你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陈倩倩换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衬得她气质愈发温婉。
汪晓则穿了件黑色的休闲外套。
一人一鬼并肩走下楼时，客厅里已经飘来浓郁的早餐香气。
陈秋芳正将最后一盘腌萝卜端上桌。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真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御姐特有的沉稳眉眼间，因为烟火气的笼罩，多了丝柔和。
“醒啦？快过来吃早饭呀。”陈秋芳抬眼看见他们，笑着指了指餐桌，“包子和油条都是巷口张记刚买的，还热乎着。水煮蛋是我自己煮的。白雪和想想早就吃完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打羽毛球呢。”
汪晓和陈倩倩走过去坐下，才发现餐桌上的早餐摆得满满当当：
竹编篮子里装着冒热气的肉包和菜包，褶皱处还沾着晶莹的油光。
白瓷碟子里躺着几根金黄酥脆的油条，还冒着淡淡的油香。
旁边放着两碗温豆浆，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豆皮。
水煮蛋剥得干干净净，摆成整齐的一排。
还有一碟酱萝卜，一碟霉豆腐。
最中间是一锅熬得浓稠的白粥，米粒开花，散着淡淡的米香。
而最边上的玻璃果盘里，苹果、草莓、橙子被切得整整齐齐。
苹果块泡在淡盐水里，防止氧化变色，草莓去了蒂，摆成好看的花形。
显然是陈秋芳特意为白雪准备的。
“秋芳姐，辛苦你了。”陈倩倩拿起一个菜包咬了一口，青菜的清爽和面皮的松软在嘴里化开，眼里满是满足。
说话间，顾想想和白雪从院子里跑进来，两人额角沾着薄汗，脸颊红扑扑的，还带着刚运动完的热气。
白雪顺手把羽毛球拍靠在墙角。
顾想想抹了把额角的汗，一眼瞥见陈倩倩，立刻笑着喊：“倩倩姐，你起床啦！今天鬼屋那边还有不少事要忙呢，我先去梳洗，换身衣服，等你吃完我们就过去吧？”
陈倩倩点点头，又给汪晓夹了个水煮蛋，语气带着关心，“你今天要是没事，就在家歇着，不用陪我们跑东跑西的。”
汪晓接过鸡蛋，指尖捏着温热的蛋壳，心里还惦记着为她改善体质的事，随口应道：“你们放心去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一顿早餐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顾想想和陈倩倩收拾好东西。
顾想想背了个双肩包，里面装着道具清单和笔记本。
陈倩倩拿了个手提袋，装着现场需要确认的图纸。
两女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时，客厅里也瞬间安静下来。
陈秋芳收拾着餐桌，碗碟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汪晓坐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最终停留在通讯录里“林诗韵”的名字上。
自从上次燕京一别，他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通电话了，偶尔只是在微信上简单聊几句。
大多是林诗韵问他江南市阴域的整合情况。
林诗韵发朋友圈时，他总会顺手点个赞。
若是分享日常动态，他偶尔会评论一句。
要是林诗韵发了自己美颜后的照片，他也会逗她几句。
汪晓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林诗韵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藏着几分意外：“汪晓？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好久没联系，问问你的近况。”汪晓靠在沙发上，身体放松下来，语气也变得自然，“最近在镇龙司还好吗？有没有遇到棘手的灵异事件？”
“挺好的，就是上个月处理了一起皖南山区的‘山鬼作祟’事件，算不上棘手，就是山路难走，折腾了两天。倒是你，之前听龙首提过一嘴，说江南市的阴域整合得差不多了。”
“嗯，清剿和整合都结束了。鬼屋的筹建也已经完成，全部走向正轨了。”
林诗韵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通透的狡黠：“可以可以，我就知道你能行。对了，你今天特地打电话给我，总不是单纯跟我唠嗑吧？认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回了？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汪晓语气稍缓了些，带着几分认真：“确实不是随便闲聊，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林诗韵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没有多余的寒暄：“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不用跟我客气。”
汪晓语气沉了沉，直言不讳：“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升凡人的体质？”
林诗韵顿了顿，反问：“你指哪方面？是强身健体，还是另有别的需求？”
“自然不是普通的养生。我要的是能让凡人像你们修真者一样，延续寿命的方法。”
“延续寿命的方法倒是不少。修炼是最根本的，但凡人没有灵根，没法吸纳天地灵气，终究只能在凡体基础上锻炼，顶多强健体魄，谈不上延年益寿。”
汪晓眉头皱得更紧：“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林诗韵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最快的办法就是服用延寿丹药。我宗门里倒是存有一些，算不上高阶，普遍能延寿五到十年，但也仅此而已。就算多活几年，容貌还是会随岁月老去，没法永驻青春。”
汪晓语气难掩失落：“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传说中的上古秘药，就能让人的青春永驻，可惜我根本不知道那些秘药的踪迹，说了也等于白说。”
林诗韵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个消息或许对你有用。最近华夏科研部门在基因改造方面有了新进展，好像是能通过改善基因提升普通人的体质。我还听说，有些人体质提升后，甚至领悟了异能。”
这话瞬间让汪晓来了精神，原本低落的语气陡然拔高：“这个科研部门在哪里？”
林诗韵的声音严肃起来，“这可是绝密信息。不是我不愿说，而是必须先向龙首请示，得到批准后，才能把相关情况告诉你。”
汪晓心头一紧，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那你赶紧去请示龙首，我就在这儿等你消息，越快越好！”
“好，我现在就上报，有结果第一时间回你。”林诗韵没有多余废话，利落挂断了电话。
汪晓放下手机，顺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脑子里简单盘算着。
他起身把之前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又检查了下手机电量，静静等着答复。
大约一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响起，是林诗韵的来电。
汪晓随手接起：“怎么样？”
林诗韵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那处科研部门在沪上，全称是华夏生化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依托华东理工大学建立，核心实验室藏在校区西侧的科研园区里，对外只挂了‘溪语生物科技服务部’的普通牌子。听着像做技术咨询的小机构，掩盖真实用途，安保级别却不低。”
她顿了顿，补充道：“龙首已经打过招呼，你到了沪上直接联系负责人李教授，报我的名字和专属暗号‘青冥’就能对接。不过记住，研究所的核心数据和实验区严禁拍照、录音。”
汪晓点点头，应声：“好，我记下了！谢谢你，诗韵。”
林诗韵回道：“跟我客气什么。一路小心，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汪晓起身。
沪上之行，不管结果怎样，都得去试试。
他走到客厅中央，单指轻扶脸颊，下一秒，原初面具骤然显现。
银灰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在面具表面流转着细碎而奇妙的光韵。
没有多余动作，随着他心念一动，一道凝练的银色印记从面具中央析出，稳稳打入客厅的实木地板中，瞬间融入木纹消失不见。
这是原初面具自带的传送印记，只要江南市这边有任何变故，他便能凭此瞬间折返。
做好布置，汪晓径直走向三楼露台。
推开门，晨间的微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浅淡的虚影，纵身跃出露台，朝着沪上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在耳畔呼啸，地面的景物如同被按下快退键，飞速向后倒退。
江南市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公路与城镇。
河流如银带蜿蜒，田野似绿毯铺展。
不多时，城市的轮廓愈发清晰，高楼鳞次栉比，车流如织，沪上的繁华已近在眼前。
抵达沪上城区，汪晓放缓速度，化作实体，落在华东理工大学校园外侧。
此时正值上午，校园里满是青春气息。
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有的抱着书本低声讨论难题，有的背着画板走向艺术楼。
梧桐树叶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草木与书本混合的清爽气息。
一切都显得平和而鲜活，与他此行的隐秘目的形成奇妙的反差。
汪晓顺着校园西侧的小路往里走，穿过一片开满月季的花坛，便看到了科研园区的入口。
园区里建筑风格简洁，大多是白墙灰顶的低层楼房，“溪语生物科技服务部”的牌子就挂在其中一栋小楼的门口。
木质牌匾刷着浅棕色的漆，字体朴素，旁边还摆着两盆长势寻常的绿萝，看着就像街边随处可见的小型咨询机构，毫无特殊之处。
他刚靠近门口，两名穿着黑色安保服、身姿挺拔的男子便迎了上来，目光锐利却不张扬，沉声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汪晓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找李教授。”
安保人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暗号。”
汪晓回答：“青冥。”
两名安保人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颔首道：“请稍等。”
说完，边转身进去汇报。
不多时，一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上的白大褂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镜片后的眼睛温和而睿智。
他看到汪晓，主动伸出手：“你好，是汪先生吧？我是李家暄，请随我来吧。”
汪晓颔首应下，跟着李家暄走进小楼。
里面果然和外面看着别无二致，就是栋普通的办公小楼。
浅灰色的地砖被擦得锃亮，走廊两侧是一间间挂着“财务室”“行政部”“客户咨询处”门牌的房间。
门都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办公桌和文件柜。
空气中没有预想中的消毒水味，反倒飘着淡淡的香薰气息。
墙角摆着几盆常青藤，叶片翠绿，看着和寻常公司的装饰没两样。
没有精密仪器，没有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更没有半点科研机构的肃穆感。
汪晓心头的好奇不禁又重了几分，脚步没停，始终跟在李家暄身后。
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转过两个拐角，便到了走廊尽头。
这里没有房间，只在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画的是江南烟雨，笔触清淡，看着也平平无奇。
李家暄停下脚步，伸出手在画框下方的木质边框上轻轻按了一下，又向右滑动半寸。
“轰隆——！”
沉闷的轰鸣声突然响起，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微微发麻。
紧接着，那幅山水画连同背后的墙面竟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道隐藏在墙体后的厚重大门。
这扇门足有半米厚，通体呈暗黑色，材质看着既不像钢铁也不像合金。
表面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布满了细密的纹路，边缘处还嵌着一圈银色的电子锁，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质感。
别说子弹，恐怕导弹轰过来，也未必能留下半点痕迹。
大门缓缓向两侧敞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金属与淡淡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走廊里的香薰味形成鲜明对比。
门后不再是狭窄的通道，而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开阔空间。
与外面的普通办公楼判若两个世界，别有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