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落荒而逃的第二天，蓝翔技校金属加工实训中心，变成了人间地狱。
“手腕下沉一毫米！重来！”
“谁让你喘气的？气息不匀，焊缝就是废品！憋住！”
“瓶子里的水晃了！你，今天训练量翻倍！”
林振华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充满了钢铁般的严酷。他没有让学生碰那些崭新的德国设备，反而用最原始的方式，操练着所有人的基本功。
每个学生，都必须单手举着那把最老旧的焊枪，枪头悬停在一张画着细线的白纸上，手腕上用绳子吊着一瓶灌满水的矿泉水瓶。
一站，就是三个小时。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又酸又涩，没人敢擦。手臂从酸麻到剧痛，最后彻底失去知觉，全靠一股意志力在硬撑。
那个曾经染着黄毛的学生，此刻脸憋得通红，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蚯蚓般不停抽搐，吊着的水瓶剧烈晃动，眼看就要洒出来。
“啪！”
他用另一只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剧痛让他精神一振，颤抖的手臂竟奇迹般地稳住了。
林振华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只是那冰冷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整个上午，车间里只有压抑的喘息声和林振华的呵斥声。
直到中午十二点的哨声响起。
“解散！吃饭！”
一声令下，超过一半的学生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都他妈给我站起来！”黄毛咬着牙，第一个撑着地站起身，冲着周围的同学嘶吼，“校长看着呢！谁他妈敢给他丢人！”
学生们互相搀扶着，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食堂。
当他们推开食堂大门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食堂里没有油腻的桌椅和嘈杂的人声，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每个人的位置前，都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餐具。
一群穿着专业厨师服的人，正在流水线般地为他们端上餐盘。
餐盘里，不是过去那种猪食般的大锅菜，而是搭配科学、香气扑鼻的营养餐——大块的酱牛肉，金黄的煎鳕鱼，翠绿的西兰花，甚至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虫草花炖鸡汤。
“同学们，我是校长请来的营养师，”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笑着说，“从今天起，你们的一日三餐由我们团队负责。高强度训练，必须配上高能营养补充！”
学生们端着餐盘，手都在抖。
一个学生扒拉了两口饭，眼圈突然就红了，他抬起头，声音哽咽：“我……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的饭……”
一句话，让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被社会放弃的“垃圾”，是被父母嫌弃的“废物”，何曾被人如此郑重地对待过？
校长办公室里，王谦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叮！检测到学生幸福度大幅提升！功勋值+50！】
【叮！检测到学生归属感大幅提升！功力值+80！】
【叮！宿主后勤消费‘国宴级营养餐’触发120倍返利！消费金额28,800元，返利金额3,456,000元！】
王谦推了推眼镜，对着电话那头淡淡地说道：“对，再给我联系一个专业的运动康复理疗团队，要给国家队服务过的那种。钱，不是问题。”
下午，训练继续。
这一次，场地换到了新车间。
当“神经元全息模拟系统”开启，那个一比一的航空发动机涡轮叶片再次悬浮在半空中时，学生们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撼与渴望。
“下午的课程，是实战模拟。”林振华的声音依旧严厉，“谁能用模拟焊枪，在这片叶片上，留下一道超过一厘米的、被系统判定为‘合格’的焊缝，谁就可以提前结束今天的训练。”
学生们立刻骚动起来。
第一个上去的，正是那个黄毛。他深吸一口气，学着林振华的样子，屏气凝神，一枪焊下。
“滋——”
【判定：失败。原因：运条不稳，熔深不足。】
全息屏幕上跳出冰冷的红色警告。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学生上前尝试，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那片看似简单的叶片，对精度和稳定性的要求，高到令人发指。
“我来试试。”
一个憨厚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生走了出来。他叫铁牛，是这群学生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上午的基础训练，只有他手上的水瓶，从头到尾，纹丝不动。
林振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铁牛拿起模拟焊枪，那双在上午经受了三个小时折磨的手，稳得像焊在了空气里。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闭上眼睛站了足足半分钟，似乎在脑中演练。
猛地，他睁开眼，开火！
一道比之前所有人都稳定的蓝色弧光亮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铁牛的焊枪，以一种匀速到可怕的节奏，在全息叶片上缓缓划过。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他竟然一口气，焊完了一整道长达三十厘米的复杂焊缝！
当弧光熄灭，全息系统开始进行数据分析。
屏幕上，代表着吻合度的进度条，飞速攀升！
80%！
90%！
95%！
最终，定格在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数字上——【98%】！
【判定：优秀！】
绿色的字体，闪耀着光芒。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好！好！好！”
林振华猛地一拍大腿，一辈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狂喜的、无法抑制的笑容！他几步冲到铁牛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像是看着一块绝世璞玉。
“天生圣手！这他妈是天生干这行的圣手！”
他转过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声音洪亮地宣布：“从今天起，铁牛，你就是我林振华唯一的关门弟子！我的‘龙鳞焊’，后继有人了！”
全场哗然，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然而，林振华的激动还未平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来！铁牛！为师再让你试个东西！”
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飞速操作。半空中的涡轮叶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结构复杂无比的、布满细密焊缝的空心钛合金球体。
“这是‘奋斗者’号深海探测器的耐压球体微缩模型，当年我焊这东西，失败了三次才成功。”林振华的呼吸有些急促，“你别有压力，随便试试，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
铁牛看着那个复杂的球体，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兴奋。
他再次举起了焊枪。
这一次，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包括王谦。
“滋——”
弧光再起。
铁牛的手腕，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带着韵律的微小幅度摆动，那正是“龙鳞焊”的起手式！
一寸，两寸……焊缝如同一条银色的龙，在球体表面蜿蜒。
焊接到一半时，王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铁牛手腕的摆动频率，竟然在原有的“龙鳞焊”基础上，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玄奥无比的变化！
他在……无师自通地……优化这门绝技！
终于，最后一截焊缝闭合。
全息屏幕上，数据开始疯狂刷新！
【叮！】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同时在王谦的脑海和现场炸响！
【焊接完整度：100%！】
【结构微观应力优化：12%！】
【耐压极限超越原始设计：3.5%！】
“哐当！”
林振华手里的不锈钢保温杯，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地上。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几行绿色的、堪称神迹的数据，身体巨震，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
他猛地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一脸茫然的铁牛，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混杂着震惊与狂热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