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京的车尾灯刚刚消失在村路拐角，院子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地上那几个硕大的装备包和三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雨后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却吹不散吴邪心头的烦躁和那丝被强行压下的疲惫。他弯腰，重新将二京带来的装备包一个个打开，就着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更仔细地检视里面的东西。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吴邪低声骂了一句，拿起那份厚厚的资料袋。
胖子凑过来，扒拉着装备包，拿起一个强光手电按亮，光柱刺破黑暗：“嚯，家伙事儿挺全乎啊。二叔这次下本钱了。就是这活儿接得忒不地道，胖爷我刚养的膘……”
吴邪没理他的絮叨，抽出资料袋里的文件。最上面是几张卫星地图和等高线地形图，勾勒出滇西南那片崇山峻岭的险峻轮廓，一个被标记为“蛇盘谷”的区域被红圈重重勾勒，周围地势起伏极大，河流错综复杂。
下面是一些人员的档案复印件和一份初步的考察计划书。领头的是位姓孙的教授，照片上看是个戴着眼镜、目光里透着股执拗劲的老头。队员大多是年轻人，有男有女。
“孙教授……研究方向是西南地区古僰人文化？”吴邪翻看着计划书摘要，眉头越皱越紧，“目标是寻找证实一个叫‘滇西僰侯国’的古国遗迹？这什么鬼？从来没听说过。”
“僰侯国？”胖子耳朵尖，立刻来了兴趣，挤过来看，“侯国？那不就是诸侯王级别？乖乖，这要真找到了，得有多少好玩意儿？青铜器？玉器？说不定还有金饼子！”
“你就知道明器！”吴邪没好气地用文件拍开他几乎要流口水的脸，“这考察队是私人资助的，背景不清不楚，二叔说托关系的人来头很大。我看这孙教授也是个钻牛角尖的，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敢往这种地方钻，简直找死。”
一直沉默地看着地图的张起灵忽然伸出手，指尖点在地图上蛇盘谷的边缘区域，那里标注着密集的等高线和代表陡崖的锯齿符号。
“地势很险。”他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却一针见血，“雨水多，路滑，容易塌方。”
他的手指又移到旁边标注的气候说明上：“湿热，多雾，瘴气。虫蛇很多。”
短短几句话，勾勒出的是一片危机四伏的死亡之地。
吴邪的心又沉下去几分。他知道小哥从不夸大其词，他说险，那地方就绝对是龙潭虎穴。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离开的二京去而复返，他的车再次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院门外。他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刚接完电话的凝重。
“小三爷，刚接到二爷的补充电话。”二京语速略快，“关于这支考古队，二爷让我再提醒您一句。资助方背景很深，水很浑，似乎涉及海外的一些势力，对‘僰侯国’的某些特定东西志在必得，不仅仅是学术研究那么简单。孙教授本人……是个学痴，很容易被人利用。你们进去后，找到人是第一要务，但尽量别掺和太深，尤其注意他们可能找到的任何不同寻常的物品。”
吴邪深吸一口冷气：“二叔这是给我挖了多大一个坑？”
二京摇摇头：“二爷也是身不由己。总之，万事小心。这是专用的卫星电话，在那个区域可能比普通手机稍微可靠点。”他又递过一个厚重的黑色电话，“到了那边，联系频率和暗语都写在里面那张纸条上了。阿木会在预定的时间点守候。”
交代完这些，二京才真正转身离开。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吴邪看着手里的卫星电话和那叠厚厚的资料，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海外势力？特定东西？”胖子摸着下巴，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听起来更刺激了。天真，这趟说不定真能捞着点干货……”
“捞个屁！”吴邪打断他，“越听越麻烦。就我们三个进去，我心里没底。”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张起灵和胖子，“那地方听起来比我们想的还邪乎，而且万一真碰上那什么考古队留下的烂摊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人多点稳妥。”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翻找号码：“我得叫帮手。”
电话先是打给了黑瞎子。响了几声后接通了，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黑瞎子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懒洋洋笑意的声音：“喂？大徒弟？这才分开几天就想师父了？是不是又惹什么麻烦了？”
吴邪没心思跟他贫：“瞎，有事，急事。二叔派的活儿，滇南蛇盘谷，捞一支失踪的考古队，那地方邪性，要不要来？”
“蛇盘谷？”黑瞎子那边的背景音小了点儿，似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听着就够喝一壶的。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
“成啊。”黑瞎子答应得异常爽快，“正好刚帮花爷处理完手尾，闲着也是闲着。报酬怎么算？二爷出手应该不小气吧？”
“少不了你的！地址我发你，尽量快点过来汇合。”吴邪懒得跟他扯皮报酬。
“得令~一会儿见。”黑瞎子笑着挂了电话。
吴邪又立刻拨通了解雨臣的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解雨臣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丝询问：“吴邪？怎么了？”他显然记得几分钟前才通过话。
“花儿爷，计划有变。”吴邪语速加快，“二叔紧急派的活儿，去滇南蛇盘谷找失踪的考古队。我刚叫了瞎子，你也得来，那地方不对劲，考古队的目标是个听都没听过的‘僰侯国’，资助方背景也复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权衡，然后解雨臣的声音传来：“需要我带什么？”
“人过来就行，装备二叔提供了。我们大概……”吴邪估算了一下，“两小时后从雨村出发，直接往云南赶。能不能在那边汇合？”
“可以。”解雨臣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刚和瞎子在一起，正准备分开。既然他都去，那我跟他一起过去。把汇合地点发给我，我们尽量赶在你们之前到。”
“太好了！”吴邪松了口气，“一会儿发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吴邪这才感觉心里踏实了点。他看向另外两人：“搞定了，瞎子和花儿爷直接往云南赶，跟我们到蛇盘谷外汇合。”
胖子一拍大腿：“嘿！黑眼镜和花爷也来？那这把稳了！胖爷我仿佛已经看到僰侯国的宝贝在向我们招手！”
吴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倒斗！”他蹲下身，开始快速地将必要装备分拣到三个随身背包里，将地图和资料塞进防水袋，“赶紧收拾，我们立刻出发。早点到地方，也能早点了解情况。”
张起灵默默地将黑金古刀背好，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装备包，检查了一下绳索和岩钉的强度。
胖子一边往自己硕大的背包里塞压缩干粮和罐头，一边还在嘀咕：“救人倒斗两不误嘛……僰侯国，听着就很有搞头……”
吴邪拉上背包拉链，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的雨村小屋，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味的潮湿空气。
“别念叨你的明器了。路上研究地图和资料。小哥，特别是气候和地形，你多留意。”吴邪说道，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条理。
张起灵微微颔首。
三人不再多言，背上沉重的行囊，关上屋门，锁好。院门外，二京留下的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等待驰骋的钢铁野兽。
车灯亮起，撕裂黑暗，引擎轰鸣声中，车辆驶离雨村，朝着西南方向，向着那片名为“蛇盘谷”的未知险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