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仲春,慈宁宫内暖阁生香。太上皇齐珩,虽年届五十,然精神矍铄,眉宇间少了昔年临朝的凛冽,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从容。皇太后林清玥,三十七载岁月仿佛格外厚待于她,容颜依旧明艳,气度愈发沉静雍容,此刻正亲手为齐珩斟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
帝后二人离京悠游山水,历时一载,方归半月。卸下江山重担,览尽九州烟霞,夫妻情谊愈发醇厚。今日得闲,于这昔日旧居,闲话家常。
齐珩接过茶盏,轻呷一口,目光扫过殿外庭院中初绽的玉兰,缓缓开口道:“岁月倥偬,倏忽间,你我离京竟已一载。安邦那孩子,将这万里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朕心甚慰。”他略一顿,语气转为一丝为人父母的寻常牵挂,“只是,转眼间,他与他的兄弟们,除却已封王的武阳、睿思,明远、凌云、破军、定国这几个孩子,也都年至十九或更长。若在寻常百姓家,这般年纪,怕是早已议亲婚配,儿女绕膝了。”
林清玥闻言,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洞察世情的明澈:“陛下所言极是。孩子们年岁渐长,终身大事确该考量。安邦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夙夜匪懈,更难得的是他们兄弟之间,兄友弟恭,和睦无间,此乃我大齐之福。明远戍边,凌云行医,破军靖海,定国通译万物,皆在其位,各展所长,尽心竭力辅佐安邦。臣妾以为,当此之时,首要之事,并非急于催婚,而是应先酬其功劳,定其名分。”
她放下手中官窑瓷盏,声音温润却条理清晰:“武阳、睿思早年已封亲王,然明远以皇子之身,长年镇守北疆,血战之功卓着,至今仍仅以将军衔领兵;凌云仁心仁术,活人无数,泽被苍生;破军扬威海上,肃清寰宇,令万邦来朝;定国西行万里,重光丝路,其能通灵,更是祥瑞。此四子之功,皆不逊于开疆拓土,理应晋封亲王,赐建府邸,以示天家恩典,亦安臣民之心。此乃朝廷体统,亦是激励宗室为国效力之典范。”
齐珩颔首,深以为然:“梓童思虑周详,正合朕意。名不正则言不顺,酬功册爵,乃人主之责。安邦虽为帝,然此事关乎宗室体统,你我既归,当与他共同商议,以示郑重。不若明日便召安邦前来,共议此事?”
林清玥微笑点头:“正该如此。”
然而,未待他二人宣召,翌日清晨,景和帝齐安邦便已亲至慈宁宫请安。一年间,年轻的皇帝眉宇间更添沉稳威仪,但见到父母,依旧如寻常人家儿子般恭敬行礼。
叙过别情之后,齐安邦竟主动提及此事:“父皇,母后,儿臣正有一事,欲待父皇母后回銮后禀奏。四哥、五哥、六哥、八弟他们,多年来为国奔波,功在社稷。儿臣虽登基日浅,亦知酬功显亲之理。关于几位兄弟晋封亲王、赐建府邸一事,儿臣已命礼部、宗人府预先筹议,初步拟定了封号及王府规制图样,只待父皇母后归来审定,便可颁旨施行。”言罢,竟从袖中取出一卷详尽的章程,双手呈上。
齐珩与林清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与欣慰。齐珩接过章程,细细翻阅,只见上面条陈清晰,封号寓意深远,王府规制既显亲王尊荣,又不逾制,足见齐安邦用心之至,且早已将兄弟情谊、朝廷体统放在心中。
“好!好!安邦,汝能未雨绸缪,思虑如此周全,朕心甚喜!”齐珩抚掌大笑,龙颜大悦,“汝兄友弟恭,乃家国之幸。便依汝所拟,明日大朝,即可颁诏!”
林清玥亦含笑看着儿子,柔声道:“皇帝长大了,处事愈发沉稳练达。你兄弟们若知你如此惦记他们,心中必是暖的。”
齐安邦谦逊道:“此乃儿臣分内之事,亦是为江山稳固计。若非几位兄长、皇弟鼎力相助,儿臣亦难独力支撑这偌大江山。”
大事既定,齐珩沉吟片刻,又看向齐安邦,语气转为关切:“安邦,为你几位皇兄皇弟封王赐府,安定其业,接下来,这终身大事,亦需提上日程了。你年已十九,身为一国之君,中宫之位空悬,非社稷之福。如今朝堂上下,选秀立后之声日隆,此亦是稳固国本之要务。再者,你的皇兄皇弟们,封王开府之后,府中亦需贤内助主持中馈,开枝散叶。此事,你心中可有计较?”
林清玥接口道:“陛下说的是。寻常人家尚且重视婚嫁,何况天家?立后选秀,不仅关乎皇室子嗣绵延,亦关乎前朝后宫之平衡。皇帝当早做决断,以安百官万民之心。”
齐安邦神色平静,显然对此亦有考量,他躬身回道:“父皇、母后教诲的是。立后与为兄弟们选秀之事,儿臣已有所念。待几位兄弟封王之礼毕,儿臣便下旨着礼部筹备选秀事宜,为儿臣及诸位亲王甄选贤淑,以充庭闱。”
一家三口又叙谈良久,就封王细节、选秀标准等事交换了意见,直至日上三竿,齐安邦方起身告退,前去准备次日大朝事宜。慈宁宫中,齐珩与林清玥望着儿子离去的挺拔背影,心中满是江山后继有人、天伦和乐的安然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