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石飘在空中，光纹一闪一闪地指向东南方向。那根银色的根须已经爬到台地边缘，头微微抬起，像是在等命令。
我拉了拉空间袋，顺脚把脚边的种子袋往前推了推，“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懂。现在不是等计划慢慢来的时候，该浇水了，让种子快点发芽。”
谢无争没动，眼睛也没睁。他还是站着，穿着月白色的长袍，脚上是草编拖鞋，肩上扛着锄头，袖口沾着泥。要不是胸口还在动，我都以为他睡着了。
“喂。”我用手戳他，“维克多说十点到，现在差三分钟了。你再不睁眼，我就把你偷偷给鸡加吃的这事告诉全学院。”
他眼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神很清，像刚醒的猫，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远处有人走过来，秃头反光，抱着一个金属箱，走得急，差点被藤蔓绊倒。
“来了！”维克多喘着气，把箱子放下，“这是新的共振仪，抗干扰强了两级，地脉波形图也更新了，频率能覆盖低频到次声波，正好匹配你们那个‘活体录音笔’的震动。”
他伸手要去碰谢无争的手腕，“我还做了个监测芯片，贴这里就行，能实时看他的身体情况，万一出问题……”
“不行。”我挡在他前面，“任务期间不能接外部设备，公会第十三条写了，违者停半年科研资格。你要敢用，我现在就举报你偷采高危异能者数据。”
维克多脸色变了，“我不是想研究他战斗力！我是怕他突然出事！这是科学！”
“科学也要守规矩。”我把箱子推开，“仪器我们拿走，芯片你带走。”
他咬牙站了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银灰色的小仪器和一卷卷轴，“行，这是改良版手持共振仪，手动采集，数据本地存。图谱在这儿，每十分钟同步一次。记住，如果频率偏超过0.3赫兹，马上撤离——那不是蛙叫，是地脉抽筋。”
我接过东西塞进空间袋，又看了眼符文石的光纹，和仪器上的波形对上了。
“测试通过。”我说，“下次见，希望你是来庆祝的，不是来收尸的。”
“切。”他抱起空箱子走了，走出两步又回头，“提醒你一句，那根须的震动……有点像百年前‘守门人仪式’的开头音。别真把不该醒的东西吵醒了。”
我没说话。他知道得太多，但还好没到能坏事的地步。
他一走，东边藤架下跑出一个人，袖口有光系徽章闪了闪。艾琳拿着一个小布包快步过来。
“给你的静音护符。”她递来三个淡蓝色的晶石吊坠，“滴血认主后才能用，普通说话不算，但情绪太激动就会自动屏蔽声音——保证你们不会发出动静。”
我拿起一个看了看，“谢无争的问题来了。”
她立刻明白，看向谢无争，“他又进‘情绪归零’状态了？”
我点头：“过去一天，他最明显的反应就是看到新长的葱时有点高兴，连鸡叫都没吓着他。”
艾琳叹气，“那就只能用契约共联了。你滴血绑定，护符共享生命信号。”
我直接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其中一个护符上。蓝光一闪，吊坠发热，然后稳定下来。
“共联启动。”艾琳记好数据，又拿出三支凝胶管，“应急药，止血加修复细胞，成分我查过——没有谢无争种的菜，也没有光系催化素，安全。”
我小心放进空间袋最下面，“你真了解我们队的雷区。”
“当然。”她眨眨眼，“我可是记了七十九页八卦的人。”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撕了一页纸塞给我，“万一护符失效，用这个敲地三下——能临时静音，撑不了太久，但够躲一次地脉爆发。”
我收下，没问代价。有些事，朋友之间不用问。
这时系统提示弹出来。
【成长值已满，等待结算】
我心里一紧，立刻盯着谢无争，“别动！手别抬！眼别眨！呼吸放轻！你现在是棵白菜，不是人！”
他不动，脸也没变。
我快速打开加密卷轴，一条条检查：
“共振仪，有。图谱，有。护符，三个，激活。凝胶，三支，封好。根须，位置对。符文石，稳定。种子袋，放在东南角——象征性播种完成。”
卷轴收起，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可以呼吸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像刚才真的憋了很久。
符文石的光突然变强，根须前端翘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看向那袋种子——其中一粒种子的边缘，泛起了淡淡的银光。
谢无争看了一眼那粒种子，又移开视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正想说话，他忽然抬起右手，不是浇水，也不是点地，而是摸了摸腰间的红羽鸡崽。
鸡叫了一声。
符文石猛地一震，光纹变成直线，直指东南。
根须开始快速前进，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我一把抓起锄头塞进他手里，“走！”
他没动，看着我。
我瞪他，“怎么？还要我背你？”
他摇头，抬手指了指我腰上的空间袋。
我低头一看——那袋种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挪了位置，正压在符文石光纹的前进路上。
“所以你是说……”我扯了扯嘴角，“计划自己开始动了？”
他点头。
我叹了口气，把卷轴塞进袋子外面，拍了拍空间袋，“行吧，种子都比你积极，咱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
符文石继续发光，根须不断向前，台地边缘的泥土开始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慢慢醒来。
我看了一眼谢无争。
他还是一脸平静，手指轻轻摸着锄头柄，好像不是要去危险的古沼，而是去给邻居浇菜。
“出发。”我说。
他迈步，草编拖鞋踩在裂缝上，发出一声轻响。
根须猛然加速，像一条银蛇冲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