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车在昏暗的地下通道中颠簸前行，轮胎碾压过粗糙地面的声音在密闭空间内回荡。车厢内，余双安、林薇和薛珊穿着偷换来的灰色工装，混在一群神情麻木的工人中间，尽可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还有五分钟抵达第七卸货区。” 车厢顶部的喇叭传来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提示。
余双安微微抬眼，与坐在对面的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林薇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手指在身侧轻轻敲击了两下，示意一切正常。薛珊则始终维持着那副冷美人的疏离模样，眼神平静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余双安知道，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记录着沿途每一个细节。
【叮咚！前方检测到高强度、高密度能量反应，夹杂着……唔，好多复杂的生物电信号和稳定场波动。】系统的元气少女音在余双安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故作夸张的惊讶，【这味儿太冲了，绝对是赫菲斯托斯那技术宅的老巢没跑！】
“说重点。”余双安在意识里没好气地回应，这系统每次报告都像在说单口相声。
【重点就是，我们好像……撞进某个不得了的地方了。】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根据能量图谱分析，这不太像是普通的物流中心或者武器工厂，倒更像是个……大型生物实验室和尖端装备生产线的结合体？宙斯和奥丁可真舍得给赫菲斯托斯砸资源啊。】
余双安眉头微蹙。生物实验室？结合“火种”计划，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
车辆缓缓停下，厚重的金属闸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升起，露出其后广阔的空间。三人随着工人们下车，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和某种奇特甜腥的气味扑面而来，让薛珊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三人，也感到了瞬间的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到望不见顶部的穹窿空间，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而成。空间被划分为数个区域，他们所在的“卸货区”只是边缘一角。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那排列整齐的、数十个高达十余米的圆柱形容器。
容器由某种暗色的金属和透明的强化玻璃构成，内部充盈着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液态能量。每一个容器内部，都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些人形轮廓被无数纤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管连接着，像是沉睡，又像是被禁锢。幽蓝的光芒映照下，能隐约看到他们平静乃至安详的面容，但一种彻底的、非人的虚无感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林薇压低声音，一向沉稳的她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活人？”
薛珊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些容器，她的冷静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中透出医学工作者本能的震惊与排斥。“不……不完全是。生命体征非常微弱，但脑波活动……异常活跃，甚至超越了正常清醒状态。他们的意识……被强行抽取并维持在这种高负荷的‘活跃’状态下。”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这就是‘火种’？他们在……喂养那个‘智慧之泉’？”
余双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他知道“火种”计划意味着意识的数字化，但亲眼目睹这种将活人当作“电池”和“养料”的场景，那种视觉和认知上的冲击力远超想象。这些容器，就是意识的牢笼和屠宰场。
【哇哦！现场版《黑客帝国》电池农场？】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调调，【不过看起来技术含量高多了，这能量稳定性和意识抽取效率，啧啧，赫菲斯托斯手艺不错嘛，就是审美阴间了点。】
“闭嘴。”余双安在意识里低吼，这系统的吐槽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目光从那些令人不适的意识容器上移开，投向另一侧。那里是装备制造区。自动化的机械臂如同拥有生命的钢铁森林，精准而高效地组装着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单兵装备。
一套套流线型的黑色外骨骼悬挂在传送带上，它们的关节处镶嵌着微小的幽蓝色晶石，与意识容器中的能量液散发着同源的光芒。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些已经接近完工的武器——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枪械，而是更像是能量发射器，枪口凝聚着不稳定的电光，或是散发着低温的白雾。
更远处，甚至可以看到几台约三米高的人形机甲正在接受调试，它们的装甲上刻满了复杂的导流槽，显然是为某种能量攻击或防护做准备。
【扫描到高能反应，宿主。那些外骨骼和武器，能量核心与意识容器同源。】系统的声音稍微正经了一点，【初步分析，赫菲斯托斯不仅在用“火种”喂养AI，还在利用提取出的高纯度生物能量，驱动这些高级装备。一套外骨骼的瞬时输出功率，大概能顶得上十个程青芜疯起来的时候。】
林薇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作为保镖和隐藏的格斗高手，更能理解这些装备代表的恐怖。“如果战神殿的精英部队大规模列装这种装备……”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个体战力的差距，将被科技无情地拉平，甚至反超。
薛珊的注意力则被更细节的东西吸引。“你们看那些连接管，”她示意两人看向意识容器底部延伸出来的、比连接人形轮廓更粗的能量导管，这些导管如同血管般汇入地下，通往装备制造区，“他们在直接利用‘火种’的能量为制造过程供能。高效……但极其残忍。”即使是极度理性的她，也对这种将人类价值榨取到极致的行为感到生理不适。
余双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消化着眼前的信息。震撼归震撼，他必须分析出有价值的情报。“系统，能分析出这些装备的弱点，或者能量运行模式吗？”
【正在尝试深度扫描……唔，干扰有点强，好多地方覆盖着反扫描涂层。】系统的元气音带上了点滋滋的杂音，像信号不良，【不过嘛，本系统出马，还是能看出点门道的。那些外骨骼对能量攻击的抗性很高，但物理结构连接点，特别是关节处的能量晶石周边，是相对脆弱的部分。至于那些能量武器，蓄能时间似乎比常规火药武器长，而且过度依赖后方这些‘生物电池’……】
系统一边分析，一边将扫描到的能量流动路径、结构应力点等数据，以高亮标记和虚拟线条的形式，直接投射在余双安的视觉神经上，让他能更直观地理解。
【……简单说，打关节，或者想办法断它们的‘电’，搞定后面这些大罐子，前面那些铁疙瘩就是废铁。】系统总结道，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快夸我”的得意。
“知道了。”余双安简短回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空间的结构、守卫分布、监控探头的位置。他将系统和自己的观察快速整合，一个模糊的行动计划开始在脑中成形——破坏这里，不仅要破坏装备，更要优先破坏那些作为能源核心的意识容器！但这难度，无疑呈几何级数上升。
【喂喂，宿主，你的心跳和肾上腺素水平在飙升，不是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吧？】系统警觉地问，【本系统可提醒你，就凭你们三个，正面硬刚这里的所有守卫和自动化防御系统，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五，建议立即启动怂……咳，战略性转移程序！】
“用不着你提醒。”余双安压下心中的悸动，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金属和能量腥甜的空气，“看来，我们这次捞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大鱼。冯砚秋她们那边攻击‘熔炉’主设施，我们这边，或许能给他们创造一个更大的‘惊喜’。”
他看向林薇和薛珊，两人的眼神在最初的震撼后，也重新恢复了坚定与冷静。林薇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薛珊则低声道：“需要我分析那些能量液的成分或者容器的结构弱点吗？”
余双安正要回答，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划破了空间的嘈杂！
【警告！检测到身份验证异常扫描波！我们被盯上了！】系统的声音瞬间拔高，【是更高权限的巡查AI！伪装身份可能暴露！】
“准备应变！”余双安低喝一声，身体瞬间紧绷，目光快速寻找着掩体和撤离路线。
巨大的穹窿空间内，幽蓝的光芒依旧在缓缓流淌，映照着那些沉默的意识容器和冰冷的杀戮机器，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