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香的日子虽清苦,却因两个孩子的笑语变得有滋有味。天祥懂事,如意贴心,每日里绿豆糕的甜香混着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把小院填得满满当当。
可这份安稳,总被邻居周丽的闲言碎语搅得添堵。周丽站在自家门口择菜,见有人从林桂香家门前经过,便故意提高嗓门:“有些人呐,表面上看着老实,背地里不知道藏着啥勾当,平白多出个丫头片子,指不定是哪来的野种……”
话里的尖酸,隔着院墙都能听得分明。天祥在院里劈柴,听得拳头攥得发白,正要冲出去理论,被林桂香拉住了:“别去,嘴长在她身上,爱说啥说啥,咱过咱的日子。”
如意抱着刚缝好的布娃娃,歪着头问:“娘,周婶婶为啥总说坏话?”
林桂香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她心里有气,咱不跟她计较。”
周丽的儿子陈涛,总被村里的孩子追着喊“结巴鬼”。那日几个半大的小子把他堵在墙角,抢了他手里的弹弓扔在泥里,陈涛急得脸通红,“我……我……”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许欺负人!”如意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人还没墙高,却梗着脖子挡在陈涛身前,“他是我朋友,你们再欺负他,我就告诉我哥哥!”
那几个孩子见是个小丫头,本想糊弄过去,可如意瞪着眼睛,半点不退让,竟把他们唬住了,骂骂咧咧地跑了。
如意拉起陈涛,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别理他们,他们是坏人。”
陈涛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在你面前……不结巴……”
“我知道呀。”如意从兜里掏出个圆滚滚的石头球,“这是我哥帮我磨的,你拿着。跟别人说话时,就想着是跟我聊天,肯定不结巴了。”
那石头球被磨得光滑透亮,带着如意手心的温度。陈涛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红着脸“嗯”了一声,竟没结巴。
自那以后,陈涛总爱往林桂香家跑。天祥教他劈柴,如意陪他说话,他手里总攥着那个石头球,在兄妹俩面前,话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能讲个完整的笑话。周丽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的疙瘩却悄悄松了些——她从未想过,自己那被人嘲笑的儿子,竟能在仇人的女儿面前找到自在。
林桂香卖绿豆糕攒了些钱,咬咬牙把天祥和如意都送进了学堂。如意背着花布书包,牵着陈涛的手一起去学校,有人再笑陈涛结巴,她就把石头球塞到他手里,大声说:“他说话可溜了,不信你听!”
陈涛握着石头球,看着如意亮晶晶的眼睛,竟真的能把话说顺了。
学堂的先生见如意聪慧,陈涛虽结巴却肯用功,常夸林桂香教得好。周丽在村口听着,脸上火辣辣的,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尖刻了。有回林桂香的绿豆糕摊少了个秤砣,还是她悄悄放在了院门口。
夕阳下,如意和陈涛在院里玩跳房子,天祥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帮他们捡石子。林桂香坐在门槛上纳鞋底,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笑。周丽的闲言碎语还在风里飘,可院里的笑声更响,早把那些难听的话吹散了——人心是块田,种善便得善,孩子们的善意,比任何辩解都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