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打谷场上的人还没散。风把公告板上的采购登记表吹得哗啦响，妹妹伸手压住一角，低头继续写名字。林烨站在桌前，手里捏着那张搅拌机图纸，耳边是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
“这合作社啥时候算正式成立？”
“光挂个名可不行，得有章子、有地方办公。”
林烨抬头看了看村口的老槐树，又看向大队支书。支书站在人群后头，两手揣在袖子里，脸上没说话，但眼神点了点。
林烨明白了。他转身对妹妹说：“把章程拿过来。”
妹妹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纸，那是昨晚连夜誊写的《林家村建筑合作社章程》，一共六条，每一条都念过三遍。她站上小凳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读。声音不大，但场子里没人再说话。
第一条：合作社由本村村民自愿入股组成，资金用于集体工程建设。
第二条：所有收支每月公示，接受全体社员监督。
第三条：分红按股金与工时双轨计算，多劳多得。
念到第五条时，二哥扛着一块木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老木匠，手里拎着刻刀和墨线。木板是昨天新刨的，边角还带着木屑。
“牌匾得现做。”老木匠说，“字你写，我来刻。”
林烨接过笔，在木板上一笔一划写下“林家村建筑合作社”九个大字。写完递过去，老木匠用墨线弹好位置，蹲下身就开始动手。
这工夫，支书走到台前，从兜里掏出一枚红印泥盒子，又取出一张盖了公章的批文。“村委会同意备案。”他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正规的村办集体单位。”
人群里有人吸了口气。几个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汉子往前挪了几步。
正午前，牌匾刻好了。红漆涂上去，晾了一刻钟。林烨和二哥一起把牌子挂在老槐树下的土屋门头上。那屋子原是生产队仓库，现在门口钉了块铁皮牌，写着“办公室”三个字。
鞭炮是二哥买的。三十响，噼里啪啦炸开时，烟味混着尘土飘在空中。没人鼓掌，但大家都站着没走。
林烨把那份《农村合作社成功案例》拿出来，一页页分给村民看。纸上印着别的村子盖楼、修路的照片，还有分红名单。有人指着数字问：“这也真是给老百姓的？”
“真是。”林烨说，“我们也能做到。”
话音刚落，村外来了三个人。穿的是邻村的衣服，领头的那个手里拿着卷图纸。
“听说你们挂牌了？”那人问，“能不能接外面的活？”
林烨点头：“能。只要符合条件，谁的活都能接。”
对方递上图纸，是邻村小学重建的设计图。地基要挖两米深，主体三层，工期三个月。他们找了好几个施工队，都没敢接。
“为啥？”林烨问。
“时间紧，材料运不进山，怕耽误开学。”
林烨展开自己的施工计划图。这是早上用系统模板做的，把整个工程分成三段：基础、框架、装修。每个阶段配多少人、用什么机械，写得清楚。
“我们可以同步推进。”他说，“地基开挖的同时，预制梁柱已经在场外做好，等基础完成直接吊装。”
二哥接过话：“轻型起重机已经订了，五天内到货。吊臂能伸十六米，够用。”
对方盯着图纸看了很久。“你们真有这本事？”
“你不信，可以派监理来看。”林烨说，“三天内交方案，七天内开工。要是做不到，一分钱不收。”
那人终于松口：“行。合同下午送来。”
当天晚上，办公室灯一直亮着。妹妹坐在桌边记物料清单，二哥在地上画施工分区图。林烨靠墙站着，脑子里调出系统界面。
【任务进度更新：村级集体企业已成立】
【待完成：承接并完成首单工程项目】
【奖励预览：“先进管理理念手册”（待解锁）】
他关掉提示，走到桌前，把计划表重新划了一遍。这次标出了雨季预警期——再有二十天，山区就要开始下雨。如果主体不能在那之前封顶，地基泡水，整栋楼就得返工。
第二天一早，合同送到了。支书也来了，代表村委会签字见证。公章按下去那一刻，林烨知道，第一单成了。
施工队当天就进了场。二哥带人挖地基，妹妹每天清点水泥钢筋数量，记在本子上。林烨把工人分成三组，轮流倒班，白天黑夜不停工。
第七天，起重机到了。是个黄色的大机器，履带压过土路时震得地面发颤。组装花了半天，试吊第一根钢梁时，全村人都跑来看。
钢梁离地三米高，稳稳地被吊到指定位置。工人们喊号子把它固定住。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这比人工快多了！”
“咱们村也用上大机器了？”
施工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第十天完成地基浇筑，第十五天立起第一层框架。预制构件从县里工厂拉来，误差不到两公分，拼接严丝合缝。
雨季前二十天，屋顶封顶完成。最后十天做内部装修，刷墙铺地。工期结束前半个月，整栋教学楼已经能进人了。
验收那天，邻村村委全来了。带队的老支书走进教室，摸了摸墙面，又抬头看房梁。
“结实。”他说，“比我们预想的好。”
临走时，村里人送来了鸡蛋和米酒。一个老太太拉着妹妹的手说：“娃娃们以后有地方读书了，谢谢你们。”
林烨没说什么，只让妹妹把所有票据整理好，带回村贴上公示榜。
当晚，他在办公室翻看系统奖励。
【任务达成：成立村级集体企业并完成首单】
【奖励发放：“先进管理理念手册”已到账】
手册是电子版，只能在意识里查看。他花了一个小时看完，挑出三条能马上用的：岗位责任制、月度审计制、绩效分红法。
他拿笔在纸上一条条抄下来，准备下次开会时宣布。
门外传来脚步声。二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饭。
“吃点东西。”他说，“明天还得去县里办运输车牌照。”
林烨点点头，放下笔。他走出门，站在院子里看了一眼新挂的牌匾。夜风吹着，牌子微微晃动，但字还在。
办公室桌上摊着施工结算单，最上面一行写着：
**总收入：三千六百元整**
**净利：一千零二十元**
妹妹睡前把账目核对完了，本子合着放在抽屉里。窗外，起重机静静停在空地上，吊钩垂向地面。
林烨翻开手册最后一页，看到一段话：
“组织的生命力，不在一次成功，而在持续运转。”
他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了个标题：
**合作社管理制度草案（初稿）**
然后写下第一条：
**一、所有岗位明确职责，不得随意替岗或缺勤。**
第二条还没写完，门外传来鸡叫声。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