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只抓住陈老太婆手腕的手，青筋毕露。
陈老太婆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明显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才有的眼神。
“你……你放开！”陈老太婆的声音都在发抖。
陆铮眼神冰冷的放话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甩。
陈老太婆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手里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全场又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铮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侧过身，将姜晓荷完全护在自己身后。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位丢了魂一样的陈老太婆身上。
“再有下次，”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陈家，就从京城消失。”
说完，他拉起姜晓荷的手，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傻的刘美珍，只吐出一个字。
“走。”
他带着她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姜晓荷被他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也感受着他压抑着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怒火。
她回头看了一眼，刘美珍正被林静姝扶着，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今晚的计划，彻底乱了。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定。
……
当晚，陆家老宅，书房。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姜晓荷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寿宴上发生的一切，还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陆铮没有开灯，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块刚刚到手的、真正的“凤穿牡丹”玉佩。
灯光下，那抹帝王绿，流淌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故事。
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玉佩上凤凰的尾羽，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姜晓荷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
姜晓荷猛地抬起头。
只见陆铮的手指，在凤凰最长的那根尾羽末端，轻轻一按。
那块浑然一体的玉佩，竟然从中间应声而开！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夹层，也没有纸条。
只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卷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缩微胶卷。
姜晓荷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这个年代，这东西，比黄金还珍贵，比秘密文件还机密！
陆铮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胶卷夹了出来，他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忠叔，去把地下室的放映设备搬上来。”
“快！”
……
书房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
老式的放映机，发出“嗡嗡”的轻响，一道光束投射在洁白的墙壁上。
“咔哒。”
第一张画面，清晰地出现在墙上。
那是一页账本。
上面用工整的字迹，详细记录着一笔笔资金的流向。
从陆家的产业，通过数个虚假的账户，最终流向了赵家和陈家的口袋。
时间、金额、经手人，一应俱全！
这，就是他们侵吞陆家财产的铁证！
姜晓荷的心跳开始加速。
然而，陆铮继续拨动滚轮。
“咔哒。”
画面切换。
墙上的内容，变了。
不再是账本，而是一份文件。顶头是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清算行动-核心目标名单”。
为首的，就是“陆家”！
而在陆家下面，是一长串曾经在京城显赫一时的家族名字。
姜晓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看到了周培安的名字，看到了更多在原书中一笔带过、最终家破人亡的家族。
而在每个名字的后面，都跟着一栏——“罗织罪名”。
里面，用潦草的笔迹，记录着如何栽赃，如何伪造证据，如何利用亲信，如何一击致命……
那些血淋淋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阴谋，就这么赤裸裸地，以手稿的形式，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账本！
这分明是一份足以掀翻京城，让赵、陈两家永世不得翻身的……催命符！
放映机还在“咔哒、咔哒”地转动着。
一页页罪证，刺得姜晓荷眼睛生疼。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陆铮。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墙上那些名字。
昏暗的光线里，姜晓荷看到，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那坚毅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他哭了。
这个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在看到这份迟到了这么多年的真相时，哭了。
放映机终于转到了最后一格，画面定格，然后熄灭。
书房里，陷入了极致的黑暗和死寂。
许久，陆铮才动了动，他关掉机器，却没有开灯。
黑暗中，他转过身，一把将姜晓荷狠狠地、紧紧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身体在颤抖，像是压抑久了之后，终于得以释放的剧烈颤抖。
“晓荷……”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
“谢谢你。”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姜晓荷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厉害。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用力地、用力地回抱住他。
“我们，”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是夫妻。”
所以，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你的痛，我陪你一起扛。
就在这温情与悲伤交织的时刻。
“砰——！”
书房的门，被人用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开！
忠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惨白如纸，像是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尖锐而刺耳。
“上面……上面来人了！”
忠叔扑倒在陆铮脚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把……把老爷子带走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晕厥过去。
“说……说他有通敌叛国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