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汇聚了此方宇宙无数生灵心念、蕴含着一切正面可能性与希望的【终极心光·万念归一】,如同跨越了万古的祈愿,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与近乎温柔的坚定,径直投入了那不断闪烁、象征着终极“空”与“无”的归墟之眼核心。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对抗,没有法则崩坏的恐怖景象。
那足以吞噬星辰、湮灭万法的归墟之眼,在面对这道并非能量、也非法则,而是纯粹“意义”与“信念”化身的“心光”时,其固有的“吞噬”与“否定”机制,仿佛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悖论。
心光之柱,并未被归墟吞噬。
它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医者,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病变”的组织(那些狂乱、充满攻击性的寂灭兽与消亡意志),又如同一颗拥有无限生命力的种子,轻柔地、却又无比坚韧地……落在了那片绝对的“虚无”之上。
那里,是归墟最本质的领域,是连“终结”概念都尚未诞生或已然沉寂的……原初之“空”。
心光落在其上,并未试图去驱散或填满这片“空”。它只是静静地存在着,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将其所承载的——那些关于生命的灿烂、文明的辉煌、情感的真挚、秩序的平衡、创造的喜悦、守护的执着——所有关于“存在意义”的信息,如同春雨润物般,无声地向着这片“空”的每一个角落弥漫、渗透。
它不是在对抗,而是在……展示。向这片终极的“虚无”,展示着“存在”所能拥有的、无限的美好与可能。
这缕光芒,这蕴含的“生”之信息,对于这片永恒的“静”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异常”。然而,归墟那基于“空”的本性,却又无法主动去“否定”这种仅仅是“展示”而非“强加”的行为。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与渗透持续进行时——
意外的回响,于归墟最深处,那被万古尘埃与极致寂灭意志掩埋的角落,悄然响起。
那是一个被遗忘、被污染、被自身执念与归墟之力共同封印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残破意志。
正是当年试图以极端“超脱”之法,强行寂灭自我以求契合归墟、最终却迷失其中的——幽冥老祖!他并非彻底消亡,其最核心、最后一丝属于“自我”的清醒灵识,如同风中的残烛,一直被禁锢在归墟的最深处,承受着无尽的冰冷与虚无的侵蚀,早已与周围的寂灭意志几乎同化。
然而,就在苏岩的“终极心光”如同阳光般照入这片永恒冻土的刹那——
这一点被冰封了万古的“残烛”,接触到了那前所未有的、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无限温暖的……光芒。
“……”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叹息,在那被遗忘的角落荡漾开来。
那缕属于幽冥老祖的清醒意志,在心光的照耀下,如同沉眠了亿万年的种子遇到了甘霖,开始剧烈地颤抖、挣扎,试图摆脱那厚重如山的寂灭冰封!
他“看”到了。
透过心光,他“看”到了外面那惨烈而悲壮的战场,看到了联军用生命铸就的壁垒,看到了墨痕、白芷、云笈、阿土、星璇那舍生忘死的奉献,更看到了苏岩那汇聚众生心念、试图以“理解”与“点亮”来面对归墟的……全新道路!
无数被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寂灭意志的封锁,涌入他这最后一丝清醒的灵识之中。
他忆起了自己当年,为了寻求超脱,为了摆脱轮回之苦,是何等决绝地选择了看似最“彻底”的道路——以身合道,融入归墟,试图以绝对的“静”来证得永恒。他以为那才是真正的“慈悲”,是让一切痛苦归于安宁的终极答案。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确实触碰到了归墟的本质,那极致的“空”与“无”。
但他也迷失了。他的“自我”几乎被同化,他的“超脱”执念与归墟的“寂灭”特性结合,反而催生出了永寂尊者这样一个更加偏执、更加倾向于主动“终结”一切的规则怪物!他自己,则成了这怪物诞生的温床与养料,被禁锢于此,承受着永恒的煎熬。
直到此刻……
直到这缕蕴含着完全不同理念的“心光”照入……
他看到了生命在有限中的挣扎与绽放,看到了文明在磨难中的传承与辉煌,看到了情感在无常中的真挚与温暖,看到了秩序在混沌中的建立与守护……
这一切,与他当年所追求的、那冰冷的、剥夺一切的“超脱”与“静”,形成了何其鲜明的对比!
“原来……如此……”
幽冥老祖那残破的意志,发出了万古以来第一声带着无尽沧桑与明悟的慨叹。那叹息中,有追悔,有释然,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老夫……错了……”
“大道……非是寂灭,非是超脱……”
“而是……守护……与……共存……”
“这宇宙……需要‘动’,也需要‘静’……需要‘生’,也需要……回归……”
“强行抹杀一方……只会带来……更大的……失衡……”
他看到了自己激进方法的错误,也看到了苏岩所走道路的正确——不是对抗,而是理解;不是毁灭,而是点亮;不是独善其身的超脱,而是与万物共存的守护。
明悟,带来了解脱,也带来了……最终的决断。
他那被心光唤醒、短暂摆脱了寂灭侵蚀的最后一缕清醒灵识,开始燃烧!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一种如同夕阳般壮丽而平和的……献祭之光!
“苏岩……小友……”
“还有……那些为了这片星空……奋战的……孩子们……”
“让老夫这……早已迷失、罪孽深重……的已死之躯……”
“为你们点燃的这缕……新生之火……”
“再尽……最后一份力吧!”
壮烈的同归!
幽冥老祖燃烧了自己最后、也是最纯粹的灵识,将其万古以来对“寂灭”与“超脱”的深刻理解,以及此刻幡然醒悟后对“生”的眷恋与守护之意,全部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道……逆转的净化之光!
这道光,并非攻向永寂尊者,而是如同一位幡然悔悟的父亲,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将其紧紧缠绕!
永寂尊者,本就是幽冥老祖当年极端“超脱”执念与归墟“寂灭”特性结合催生出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一个是走向极端的“超脱”之念,一个是走向极端的“寂灭”之具现!
此刻,本源相近却又道路迥异的二者,在这道源于自我救赎的“净化之光”下,产生了最剧烈、最本源的冲突!
“不——!!!”
永寂尊者第一次发出了不再是漠然、不再是困惑,而是充满了惊怒的咆哮!他感受到了自身存在根基的剧烈动摇!那源自幽冥老祖的、同源却带着“悔悟”与“净化”意味的力量,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疯狂地侵蚀着他那纯粹的“终结”意志!
他周身的黑暗剧烈翻腾,试图挣脱这“拥抱”,但那净化之光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并不断地将幽冥老祖那“共存”、“守护”的全新理念,以及苏岩心光中蕴含的“生”之意义,强行灌输、烙印进他的核心!
一场无声无息、却远比任何能量爆炸都要恐怖的概念层面的大爆炸,在永寂尊者与幽冥老祖交融的核心处发生!
极致的“寂灭”与带着救赎意味的“净化”,极端的“超脱”与幡然醒悟的“共存”,在这无法调和的对抗与短暂的、痛苦的交融中,如同正反物质相遇般……剧烈地抵消、湮灭!
光芒与黑暗疯狂地交织、撕扯、最终……一同归于了真正的、平和的……虚无。
永寂尊者那模糊的身影,在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某种解脱意味的、悠长的叹息后,彻底消散。
幽冥老祖那最后一点燃烧的灵识,也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的烛火,悄然熄灭。
这两位代表了不同时代、不同道路的至强者,一位因执念而迷失,一位因明悟而牺牲,最终……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为这场持续了万古的劫难,画上了一个充满悲怆与救赎的句点。
他们牺牲所产生的、并非毁灭性的,而是蕴含着“净化”与“平衡”意味的庞大能量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后荡开的涟漪,反向朝着归墟之眼的核心冲刷而去!
在这股融合了两位至强者最后意志的净化波纹冲刷下,归墟之眼表面那层由狂乱寂灭意志、负面情绪聚合体以及幽冥老祖当年带入的偏执意念所构成的“污秽”与“疯狂”,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迅速地剥离、消融、净化!
那不断散发出的、充满攻击性与否定性的“消亡意志”,其强度骤然衰减了大半!
归墟之眼本身,那不断闪烁的“空洞”,似乎也变得……稍微“干净”了一些,虽然依旧深邃,却少了几分令人疯狂的戾气。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归墟内部的惊天变故,震撼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