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台阶的第一级，脚下传来细微震动。那条裂缝深处黑得看不见底，火光照进去就像被吞了一样。我没有往下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幅壁画。
裂痕从上到下贯穿整面墙，边缘还在微微发亮。刚才我们打碎的是幻象，但真正的秘密可能就藏在这后面。我收回脚步，转身走向壁画中央的竖缝。
红莲刃握在手里，刀身还有些温热。我把刀尖对准裂缝最深的地方，用力刺了进去。
刀刃刚没入一半，整面墙猛地一震。岩壁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血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迅速蔓延。原本残破的画面开始扭曲重组——云海仙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老祭坛。
画面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手里举着一把长刀。那把刀和我的红莲刃几乎一模一样。鲜血顺着刀身流进地上的符阵，地面裂开，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旁边浮出几个古字：“唯弑神之血，可启永生之门。”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这意思是要有杀过神的人的血，才能打开永恒仙域？可这种事怎么可能……
话还没想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你以为找到秘密了？”
那声音不是从某一处传来的，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低沉、冰冷，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熟悉感。
“可你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明白。”
是冥九幽。
我立刻绷紧身体，刀横在胸前。宋君婉靠在墙边喘气，脸色发白。杜凌菲站在我侧后方，忽然抬手，冰晶剑直指宋君婉咽喉。
“她的血种在共鸣。”杜凌菲声音很冷。
我看向宋君婉胸口，那里确实泛着微弱红光，一闪一跳，节奏和壁画上的纹路完全一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变了。
她没说话，也没动剑，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匕，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立刻涌出来，滴落在壁画裂缝上。
第一滴下去时，火光晃了一下。第二滴落下，裂缝里的血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第三滴进去，漩涡变大，颜色变深，最后竟像一面镜子，映出了别的景象。
我认出来了。
那是我的办公室。
桌上有台电脑，屏幕还亮着，文档开着一半。咖啡杯放在右边，已经凉了。墙上挂着日历，日期是十月十七号——那天我加完班回家，喝多了，醒来就在这个世界。
我整个人僵住。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那个房间，那些东西，每一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甚至能想起那天穿的衣服，领带夹歪了，同事小李还笑话我。
“不可能……”我喃喃说。
我想冲上去关掉这个画面，但它不是投影，是直接出现在血漩涡里的。我伸手去碰，指尖触到一股温热，像是摸到了活物的皮肤。
宋君婉被我一把拽开，摔倒在地。她手腕上的血还在流，但我顾不上这些。壁画上的影像晃了两下，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我自己。
穿着格子衬衫，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包文件。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动作和我一模一样。然后他抬头，看向镜头——不，是看向我。
他的嘴动了。
我没听见声音，但他说的话我懂。
“你终于来了。”
整个石室安静得可怕。杜凌菲的剑一直举着，但方向变了，现在对着壁画。宋君婉坐在地上，捂着手腕，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我知道那不是现在的我。那是穿越前的我，还在上班的我。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还活着？还是说……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
冥九幽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以为你是闯入者？可有没有想过，你是被选中的？”
我没理他。我只盯着那个画面，看我自己起身，拿起外套，准备下班。那一刻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约了客户吃饭，喝了三瓶啤酒，路上头晕，撞了路灯杆，再睁眼就是白小纯的身体。
但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杜凌菲突然开口：“这血不是钥匙。”
我们都看向她。
她盯着壁画，“是引信。她在唤醒什么东西。”
宋君婉慢慢站起来，靠着墙，“我知道危险。但我必须试。血种从出生就在体内，它不是意外。每次靠近你，它都会发热。我不是为了开启什么仙域，我是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抬手，把匕首再次按向手腕。
我扑过去抢，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匕首脱手，滑出去老远。她的血已经流了不少，衣袖都被浸透。
“别干傻事！”我说。
“那你告诉我，”她抬头看我，“你怎么解释那个房间？你怎么解释你的脸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巧合，陈默。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人安排好的棋子。”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杜凌菲走过来，弯腰捡起匕首，甩给我。“她不能再出血了。血种一旦失控，会把她整个人吸干。”
我把匕首收起来，扶宋君婉靠墙坐好。她闭着眼，呼吸很浅。壁画上的漩涡还在，但办公室的画面淡了一些，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你说你是被选中的。”杜凌菲站在我旁边，声音压得很低，“那谁选的？为什么选你？你以前的世界，和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记得那天的事。我喝醉了，醒来就成了白小纯。我以为只是运气差，结果现在发现……也许那天晚上，有人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比如？”她问。
“比如换魂。”我说，“或者，把我送到这里来完成某个任务。”
“什么任务？”
我看着壁画上的古字：“弑神。”
杜凌菲皱眉。宋君婉睁开眼，轻轻说了句：“血溪宗主说过，永恒仙域不需要守护者，只需要开门的人。”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说血种从小就在你身上？谁给你种下的？”
她点头。“宗主。他说这是圣女的标志。”
“但他也是叛出灵溪宗的。”我说，“他知道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多。”
杜凌菲突然转身，剑尖指向壁画。“等等。”
我们顺着她目光看去。
血漩涡中心又有变化。办公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实验室。白色墙壁，金属台面，上面摆着一堆仪器。几个人穿着防护服，围着一台机器。
机器中央躺着一个人。
是我的脸。
他们正在往他头上接线，嘴里说着什么。我看不清口型，但其中一个抬手看了表，然后点了点头。
开始。
下一秒，画面断了。
漩涡缩成一点，熄灭。
石室恢复黑暗，只有火把还在烧。
我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那个实验，那个人，那台机器——他们不是在研究我，是在准备把我送过来。
宋君婉抓住我的手臂。“你明白了吗？你不是穿越，你是被送来的。”
我点头。
我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我不是来找永恒的。
我是来完成某个人没能完成的事。
杜凌菲把剑收回鞘里，站到门口位置。“现在怎么办？”
我看向台阶。
下面还有路。
“先不下。”我说，“真相不在下面，在这幅画里。我们漏了什么。”
我蹲下来，用手摸壁画边缘。指尖碰到一道刻痕，很细，像是后来加上去的。顺着划过去，是一串数字。
0429。
我愣住了。
这是我穿越来的第几天？
不对。
这是章节编号。
我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这个数字不该存在。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写给读者看的。
除非……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本书。
宋君婉靠在我肩上，声音很轻：“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
我张了张嘴。
陈默。
但这不是我原来的名字。
白小纯才是。
可我是陈默。
我还是……
我的手指抠进岩壁缝隙，指甲崩裂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