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号舰桥，战斗结束后的数小时，胜利的余波却未带来太多喜悦。
亚德里安·冯·克莱斯特少将静立于全息星图前，屏幕上，由舰载AI整理出的战斗报告正用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告诉他这场战斗的诡异之处。
“将军，我还是无法理解。”瓦列里乌斯少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脸上满是困惑：“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集体自毁，而非一场真正的战斗，她们跨越了如此遥远的星海，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结束？”
“问题不止于此。”亚德里安的手指在全息屏幕上划过，调出了两组对比鲜明的数据。
“你看这里。”他指向其中一组：“她们的舰船结构、护盾强度、武器效能，都远低于我们文明圈的平均水准，脆弱得像是一个刚刚学会星际航行的新手。”
他的手指又移向另一组数据，那是根据对方舰船废热排放反向推演出的能源核心功率。
“但她们的反应堆……其能量输出的功率，几乎与我们的现役主力舰不相上下，用如此强大的心脏，去驱动如此孱弱的躯体和武器，这在工程学上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想不通是对的。
地球人类文明的反应堆技术，是直接逆向工程自那艘坠毁的未来星舰。
非常恐怖。
是只需耗时14个月时间，就能将一亿吨质量的“远行号”巨舰加速到12%光速的逆天神必玩意。
其真实输出功率......用卡尔达肖夫指数表示的话，是1.22卡尔达肖夫指数，早已超越了微电纪元早期文明的想象。
搭载到超视距打击群所属星舰的反应堆虽然没有如此恐怖，但也依旧夸张。
也正是掌握着如此夸张的能源输出功率，白牧辰才能撑起相锁材料生产线。
星约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但这个无法忽视的技术矛盾让亚德里安陷入沉思，瓦列里乌斯则暂时将其搁置，尝试从其它角度寻找答案。
瓦列里乌斯说出自己想法：“也许是常规的格式塔缺陷？意识过于宏观，无法进行精细的战术规划，导致了这场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攻击？”
“不。”亚德里安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白牧辰那双锐利而充满个性的樱粉色眼眸：“她不一样，我与她有过直接交流，她保留了完美的个体知性，思维敏锐，决策果断，这绝不是自然演化的常规格式塔能拥有的作风。”
两人的讨论陷入了僵局。
这个自称“牧辰家政集团”的文明就像一个由无数矛盾体构成的军事黑箱，让人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通讯请求接入了舰桥，来自于正在战场进行残骸回收作业的工程舰队。
一名负责回收任务的军官的全息影像出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将军，回收部队传来一份奇怪的报告，我们在所有被摧毁的敌方舰船残骸中……没有发现任何一具敌方人员的尸体。”
“什么？”瓦列里乌斯下意识地追问。
“是的，一具都没有。”军官确认道：“只有舰船内部生物质回收设备运行过后的微量残留物，就好像……所有幸存者都在战败的瞬间，主动走进了回收炉。”
不等亚德里安消化完这个信息，另一名情报分析官匆匆走来，他将一份数据板递到亚德里安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将军，对残骸的初步物质分析报告出来了……结果，非常惊人。”
亚德里安接过数据板，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结论，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
“除了护盾系统有使用异星天然气的痕迹。”分析官补充道：“其余所有部分，包括舰体结构、内部组件，似乎……都是由常规元素构成的，我们在其中没有发现任何已知战略资源或非凡材料的成分。”
瓦列里乌斯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是说……她们只用元素周期表上的普通物质，就造出了六支舰队？”
“难怪……难怪它们的性能如此差劲。”他恍然大悟。
但亚德里安却在这一刻，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他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正在缓缓逼近的巨大阴影。
“我收回之前的话。”亚德里安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转向瓦列里乌斯，语速平稳但极具穿透力：“一场自杀式的攻击，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获取我们的作战数据，而强大的反应堆不是为了驱动那些落后的武器，而是为了支撑一个……规模庞大，而且完全不依赖稀有战略资源的工业体系！”
亚德里安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最终结论。
“我的天啊……她肯定从没想和我们进行一场舰队决战，她是要把我们拉入一场无休止的消耗战，一场她的建造成本几乎为零，而我们每发射一发炮弹都在消耗珍贵战略资源的战争，她打算用无穷无尽的廉价劣质舰队活活淹死我们！”
整个舰桥一片死寂。
“不能再拖延了。”亚德里安立刻做出了新的战略决断：“我们必须尽快抵达希玛瑞斯，我们需要依托那颗行星建立一个稳固的前进基地，在这片陌生的星域钉下一颗同时针对寇克拉虫族和这个牧辰家政集团的钉子。”
在亚德里安的命令下，星约舰队加快了对战场残骸的拆解速度，回收了大量可用的常规材料以补充自身消耗。
数周后，舰队再度启航。
地球，公元历2101年8月7日。
在离开G-449星系，又经过了十六次漫长的超空间跳跃后，于一个新的中继星系，第三圣战军团再次捕捉到白牧辰星舰的识别信号。
瓦列里乌斯看着主屏幕上那艘孤零零的，引擎信号毫不掩饰，几乎是正以最大功率向整个星系广播自身的星舰。
实在忍不住低声说道：“将军……她又来了，可为什么只有一艘巡洋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