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光之源头
军用运输机降落在西北某军事基地时，暴雨正冲刷着跑道。陆远志抱着昏迷的林小芳冲下舷梯，她的体温低得吓人，皮肤上的血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形成复杂的枝状图案。
周教授带着医疗队在机库等候。看到林小芳的状态，他的眼镜片后闪过震惊：上帝啊...她进入第七阶段了！
什么第七阶段？陆远志小心翼翼地将林小芳放在移动病床上。
纳米机器人的终极进化形态。周教授快速连接监测设备，理论上只有0.7%的宿主能存活到这个阶段。快，把那五支抗体给我！
医护人员推着林小芳向实验室狂奔。陆远志紧随其后，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周教授真的叛变了吗？无线电里那个警告是真是假？
实验室的门刚关闭，周教授就示意所有人出去，只留下陆远志。确认监控被屏蔽后，老教授突然压低声音：
听着，我没时间解释。那个无线电消息是伪造的。他们控制了军方通讯系统。现在整个基地都不安全。
陆远志的手悄悄移向配枪：证明给我看。
周教授迅速在平板电脑上调出一段视频——是前哨站实验室的监控，显示李明临死前偷偷将一个微型发射器贴在自己牙齿上。
他一直在向仲裁者发送实时数据。周教授擦擦额头的汗，现在他们知道我们获得了抗体样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
那林小芳...
她比抗体更重要。周教授调出林小芳的脑部扫描图，看这些亮点的分布模式——她正在与全球纳米机器人建立自发网络。理论上，如果她能控制这个网络...
就能制造足够抗体对抗病毒。陆远志恍然大悟，这就是林雪梅说的真正的抗体在载体体内
周教授点点头，突然犹豫了一下：但有个问题...要激活全球网络，需要光之源头的授权。而据我所知，那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地方。
陆远志立即想起林小芳通过神经链接传递的记忆片段——林雪梅提到光之源头不是武器，是钥匙。他掏出从前哨站带出的磁卡：第七区标记，是指那个人？
周教授的瞳孔骤然收缩：天啊...你从哪得到这个？这是最高机密！第七区是...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基地。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广播里传来冰冷的电子音：
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重复，一级战备。所有人员立即就位。
周教授脸色煞白：他们来了。他迅速在陆远志掌心写下一个坐标，带林小芳去这里。找。快走！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陆远志来不及多问，抱起林小芳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和周教授的怒喝：你们无权进入实验室！
通道尽头是个小型机库，停着一架医疗直升机。陆远志将林小芳安顿在机舱，自己坐上驾驶位——作为特种兵，他受过基础飞行训练。
直升机升空的瞬间，基地多个出口涌出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是普通的基地守卫，而是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作战服。他们抬头看向直升机，但没有开火——显然不想冒险损坏抗体样本。
林小芳在副驾驶位上痛苦地扭动。血色纹路现在覆盖了她全身90%的皮肤，形成某种类似电路板的精密图案。监测仪显示她的脑电波异常活跃，远超正常人七倍。
坚持住...陆远志单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我们就快到了。
坐标指向西北山区一个偏僻村庄。飞行途中，陆远志不断尝试联系老赵和猴子，但所有频道都被干扰。唯一清晰的是军方紧急频道的广播——七个主要城市的医院已经崩溃，病毒感染率超过77%，死亡人数每小时都在刷新记录。
黄昏时分，直升机降落在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这里看起来与世隔绝，只有七间石屋围绕着一口古井。最奇怪的是，尽管外界病毒肆虐，这里的村民却神色如常地在田间劳作。
陆远志抱着林小芳走向最大的那间石屋。门没锁，里面陈设简朴到极点：一张木桌，七把椅子，墙上挂着北斗七星的刺绣。桌后坐着一位老人，银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面容祥和，但眼睛——那双眼睛和林小芳纳米机器人活跃时一模一样，泛着淡淡的银蓝色光芒。
陆远志。老人准确叫出他的名字，声音出奇地年轻，我等你很久了。
您是...?
村里人叫我老七。老人微笑，露出和林小芳如出一辙的小虎牙，但林雪梅叫我父亲。
陆远志的呼吸一滞。林雪梅的父亲？那不就是...
老人已经起身查看林小芳的状况。他的手掌悬停在她额头上方，没接触皮肤，但林小芳体内的血色纹路立刻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像被无形的指挥家引导。
纳米机器人在重组她的神经结构。老人解释，这个过程很痛苦，但必要。坐吧，孩子，我们有七分钟的安全时间。
陆远志没放松警惕：什么安全时间？
追兵啊。老人倒了杯茶推给他，灰烬的人七分钟后就会找到这里。不过别担心，他们进不来。
仿佛为了证明这点，老人打了个响指。屋外突然亮起七盏蓝灯，排列成完美的七边形。陆远志的战术目镜显示那是一种高级力场发生器——军方还在试验阶段的科技。
您就是光之源头陆远志突然明白过来，第七区不是地方，是您的代号。
老人——现在该称他为第七区了——赞许地点头：第一个自愿接受纳米机器人注入的人类。代价是终身隐居，因为我的基因与纳米机器人完美融合后，能控制半径七公里内所有同类技术。
他轻轻抚摸林小芳的额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血色纹路开始逐渐褪色，最终只保留在主要血管上，像精致的红色纹身。
她继承了我的基因特质。老人眼中闪着骄傲，林雪梅当年冒险将纳米机器人注入自己体内时，不知道已经怀孕了。那个胚胎就是后来的林小芳。
陆远志震惊地看着昏迷中的林小芳。所以她的双重记忆不只是因为纳米机器人，还因为从胎儿时期就携带了这项技术？
病毒呢？他急切地问，抗体怎么生产？
已经开始了。老人指向窗外。
陆远志这才注意到，村庄上空悬浮着微小的光点——数以百万计的纳米机器人，正从村民体内释放出来，在夕阳下形成一片银色雾霭。
每个村民都是携带者。我们在这里秘密生产了七年。老人的声音带着神圣感，当林小芳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完成进化，她会成为全球网络的枢纽。届时，真正的抗体将通过空气和水源传播给每个人。
就像病毒一样...
正是。老人点头，林雪梅的设计天才之处就在于此。她用病毒自己的传播方式打败它。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老人神色一凛：提前了。他们找到了我们。
陆远志拔枪戒备，但老人摆摆手：不必。看。
林小芳突然睁开了眼睛。完全血红的瞳孔没有焦点，却精准地看向来袭直升机的方向。她抬起手，做了个简单的下压动作——
七架直升机同时引擎熄火，迫降在村外田野。更惊人的是，跳下来的武装人员刚跨过那圈蓝灯，就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像被按了暂停键。
纳米控制...陆远志喃喃道。
不全是。林小芳说话了，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声，他们在害怕...害怕看到真相...
她的眼睛恢复正常，血色纹路也稳定下来。看到陆远志时，露出熟悉的微笑：远志...我看到了...全球网络...它好美...
老人欣慰地点头：她成功了。第七阶段融合完成。
夜幕降临，村庄安静得出奇。林小芳在院子里仰望星空，陆远志站在她身后，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依然是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但眼中多了某种超越人类的神性。
它们像星星一样。她突然说，指着夜空，纳米机器人...我能看到全球每个节点的活动...纽约有人在死去...上海医院挤满了人...伦敦的某个实验室正在研究假疫苗...
陆远志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能帮助他们吗？
很快就能。她转向他，血色瞳孔中倒映着银河，但首先，我们必须回军方基地。那里有叛徒，也有真正的盟友。
周教授呢？他还活着吗？
林小芳闭上眼睛，纳米机器人让她能感知远方：活着...但被关在第七号审讯室...他们逼问你的下落...
陆远志立即起身准备行动，但老人拦住他：等等。你们需要更多帮助。
他拍拍手，七个村民走进院子。令陆远志震惊的是，他们皮肤上都有和林小芳相似但较淡的纹路——银蓝色而非血红。
我的学生们。老人介绍，每人能控制一个地理区域的纳米机器人。他们将协助你们清理军方基地的叛徒。
林小芳却看向东方渐亮的天空：第七个黎明要来了...真正的黎明...
返程的直升机上，陆远志不断回想老人的最后警告：灰烬只是工具。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想控制进化方向的人。记住，当第七个黎明降临时，光会做出选择。
林小芳坐在副驾驶位，平静得可怕。她的指尖在膝盖上敲击着某种密码，血色纹路随之明暗变化。
你在做什么？陆远志问。
发送指令。她回答，激活全球七十七个休眠节点...真正的抗体生产开始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军方基地出现在地平线上。与此同时，全球七大城市的监测站同时报告了一个奇迹——危重病人的生命体征突然稳定，新感染人数断崖式下跌。
林小芳的血色瞳孔映照着朝阳，轻声说出预言般的话语：
第七个黎明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