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雷池深处，脚底传来一阵阵震动。他没动，只是盯着前方石台上的那根短杖，还有顶端那颗忽明忽暗的晶体。
刚才那道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但他现在顾不上想是谁在说话。掌心发烫，体内的掌雷劫鼎一直在颤，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
“这东西……不对劲。”陈梦瑶退了两步，手里的磁暴仪发出低频嗡鸣，屏幕上的波纹乱跳，“能量读数爆表了，再靠近可能会出事。”
苏逸点点头，没回头。他知道危险，但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他往前迈了一步，掌心雷光缓缓亮起，紫金色的电弧顺着指尖爬行。
上一次是靠雷兽开路，这次得自己走过去。
他记得雷兽是怎么融进雷柱的——不是硬闯，而是频率对上了。就像收音机调台，信号接通了，门自然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把掌心的雷光压低，试着让电流的节奏和地面流淌的雷浆同步。一下，两下……第三下时，脚边的雷浆忽然分出一条细流，绕着他脚踝转了半圈，又退回原处。
成了。
他开始往前走，每一步都轻轻震一下掌心，释放一小股同频电流。周围的电弧自动避让，雷浆也乖乖分开，像被无形的手拨开一样。
陈梦瑶瞪大眼，“你这是……摸清规则了？”
“猜的。”苏逸嘴角一扬，“既然这地方认‘雷道掌控者’，那我装也得装像点。”
他说着，已经走到石台边缘。抬头看去，那颗晶体比远处看着更大，表面有细微裂纹，里面像是封着一道闪电，不断撞击内壁。
他伸手想碰。
“别！”陈梦瑶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一股斥力从晶体上传来，把他手掌弹开。那股力道不重，但指尖麻了一下，像是被静电打到。
“果然不能直接碰。”他甩了甩手，眉头皱起。
陈梦瑶松了口气，“我就说有问题吧？这玩意儿明显有防护机制。”
苏逸没接话，反而闭上眼。意识沉下去，找到血脉深处那尊掌雷劫鼎的纹路。它正烧得发烫，像是要从骨头里钻出来。
他想起之前对付雷兽时用过断因果鼎，改了因果线，骗过了雷池的判定。现在能不能用同样的办法，让自己“不存在”于这个系统的检测范围内？
他立刻动手，催动断因果鼎。一瞬间，周围空气好像轻了几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
再睁眼，他一把抓住晶体。
这一回，没被弹开。
紫金色的电流猛地窜上来，顺着胳膊冲进身体。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那股能量不是一点点渗进来，是直接倒灌，像有人拿高压水管往他血管里灌雷。
体内掌雷劫鼎疯狂震动，鼎纹灼热得像是要烧穿皮肤。那些游离的雷能根本不听指挥，到处乱撞，撞得他经脉生疼。
眼前画面闪现——
一座巨大的雷阵在地下成型，无数人影跪拜；一个披着灰袍的背影站在高台上，双手引雷入体；最后是一片荒原，九尊青铜鼎悬浮半空，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个人，看不清脸。
“苏逸！”陈梦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咬牙，强迫自己清醒。这些不是记忆，是晶体里带的东西，硬塞进他脑子里的。
他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既然《九鼎吞天诀》能吞噬万物，那就吞！管你是能量还是信息，来了就吃！
他调动意识，让掌雷劫鼎张开“口”，不再防御，而是主动吸。那一瞬间，体内的乱流突然有了方向，全朝着鼎纹涌去。
嗡——
整座石台剧烈晃动，咔嚓一声，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周围的岩壁也开始崩裂，一块块黑色岩石剥落，露出里面镶嵌的晶簇。
那些晶体和台上的长得一样，拳头大小，泛着五彩光泽，在雷浆的映照下一闪一闪。
苏逸呼吸一滞。原来不止一颗，这里全是！
他握着晶体的手更紧了。能量还在涌入，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失控。掌雷劫鼎像是饿极了的野兽，越吃越猛，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在变。
皮肤表面浮出细密的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符文，沿着手臂一路蔓延到脖颈。双眼也染上了紫金颜色，瞳孔深处有点点亮光跳动。
陈梦瑶看得心惊，“你……你还好吗？”
“没事。”他声音有点哑，但很稳，“就是……吃得有点撑。”
她没笑出来。磁暴仪的警报响得越来越急，能量波动已经超出了仪器能测的范围。
“你要不要再停一下？万一……”
“来不及了。”苏逸打断她，“它现在是我唯一能控制的出口。要是松手，刚才吸进去的能量全得炸出来。”
他说的是实话。现在就像嘴里含着一颗点燃的炮仗，吐不得也咽不下。
他只能继续吞。
随着吸收加深，周围的导电晶体一颗接一颗亮了起来。先是石台附近的，然后是岩壁上的，最后连地面裂缝里藏着的小颗粒都在发光。
整个雷池内部像是被点亮了星空。
雷兽原本趴在入口通道旁，半身融在雷浆里。这时它抬起头，耳朵抖了抖。身上的电弧开始和苏逸释放的频率同步，一闪一灭，像是在呼应。
苏逸察觉到了，心里一动。他试着用意识引导一部分雷能，顺着地面传过去一点。
雷兽低吼了一声，前腿抬起，在地上踩了一下。那一片雷浆立刻形成漩涡，把散逸的能量卷回去，反哺给他。
好家伙，还能当充电宝用。
他差点笑出声，但马上又被一股更强的能量冲击顶了回来。脑袋一晕，眼前又闪出画面——
昆仑山脉深处，一座金属舱室，墙上挂着六枚编号牌，其中一枚写着“Lx-06”。
紧接着是遥控器的画面，和他们在洞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有人在用这东西监控雷池，而且早就知道他会来。
“找死。”他低声骂了一句。
手上的晶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里面的雷光狂暴翻滚，几乎要破壳而出。
苏逸知道不对劲。这不是正常供能，是有人在远程触发自毁程序，想在他吸收最关键的时候引爆晶体。
他不能松手。
一松手，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被反噬炸伤。
他咬牙，把最后一丝控制力压进掌雷劫鼎。既然你要炸，那我就提前把你吃干抹净！
他猛地加大吞噬力度，体内鼎纹轰然扩张，像一张嘴直接咬住晶体核心。
咔！
一声脆响。
晶体表面裂开一道缝，紧接着，所有嵌在岩壁里的导电晶体同时爆闪，能量如潮水般涌向苏逸。
他的身体绷成一条线，双臂青筋暴起，皮肤下的雷纹迅速扩散，一直爬到脸上。双眼完全变成紫金色，没有一丝眼白。
陈梦瑶被气浪掀退好几步，靠在岩壁上才没摔倒。她看着苏逸的身影在强光中模糊，几乎看不清轮廓。
“快结束了……”她喃喃道。
可就在这时，苏逸抓着晶体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滴血从虎口渗出，落在晶体裂痕上。
血珠接触的瞬间，整个雷池猛然一静。
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半秒。
然后，地底传来一声沉重的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