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在滴血，那滴血落在铜盘上后，整个洞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拉紧。头顶的雷网本该散去，可就在黑袍人倒下的瞬间，残存的电流突然调头，重新聚拢，比之前更密更急。
几具尸体还冒着烟，剩下的两个杀手已经退到岩台高处，手中的法器再次举起。他们没再说话，只是同时发力，雷光顺着地面爬行，迅速封住所有出口。
陈梦瑶靠在雷兽身上，呼吸很重。她的手臂还在发麻，刚才那一击让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雷兽的前腿焦黑一片，走路一瘸一拐，但它还是挡在她前面。
“还能动吗？”苏逸低声问。
她点点头，“能走，你别管我。”
苏逸没回话，闭上眼。体内的掌雷劫鼎还在震，震得他脑仁疼。但这股痛感反而让他清醒。他能感觉到，这雷网不是死的，是活的——它有节奏，有规律，每一次电弧跳跃都像是一次呼吸。
而呼吸，就有起落。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些杀手不是单纯靠法器引雷，他们是用动作串联因果，一人启动，三人呼应，形成一个闭环。只要这个环不断，雷网就不会破。
那要怎么断？
他想到自己体内那尊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鼎——断因果鼎。以前试过一次，是在一场混战里，预判了对手出拳的轨迹，提前闪开。那时候只觉得是个反应快的本事，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它能打断“因”和“果”之间的联系。
苏逸深吸一口气，意识沉下去，直接触碰到血脉深处那尊青铜小鼎。它通体漆黑，表面没有纹路，却给人一种“静止”的错觉，仿佛时间到了这里都会卡住。
他催动它。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变了。
他看到左边那个杀手抬手的动作才刚发生，但雷电从法器射出的结果却被拖慢了一瞬。右边两人也是，动作和反应之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错位。就像录像带卡帧，画面还在动，但声音已经落后了半拍。
就是现在！
苏逸睁眼，盯着西北角。那里三道雷弧原本应该交汇成墙，但由于其中一道延迟了不到半秒，交点出现了一个不到两米宽的缺口。电光还在跳，但没有连成一片。
“走！”他低吼一声，整个人冲过去。
他没躲，反而张开双臂，皮肤瞬间金属化，变成一块巨大的导体。边缘的电弧噼啪打在他身上，手臂立刻冒烟，但他稳稳站着，硬生生把电流引向地面。
通道打开了。
他转身一把搂住陈梦瑶的腰，带着她往前冲。脚下石板开始裂，他知道下一秒就会塌，可他不等它塌，直接跳起来。断因果鼎还在运转，他提前感知到石板碎裂的“果”，所以在“因”还没完成时就做出了反应。
雷兽也动了。它本来伤得重，跳不起来，但苏逸在跃起时用念力推了它一把。它本能地腾空，后腿擦着最后一道电墙飞过，落地时滚了两圈，趴在地上喘气。
三人一兽刚落地，身后轰的一声，雷网彻底闭合。几道扑上来的杀手来不及收手，自己的雷电反咬一口，当场炸开，一个人直接被劈得抽搐倒地，另一个抱着法器翻下岩台，不知死活。
苏逸单膝跪地，右手撑着地面。他的手掌焦黑，指尖还在冒烟，衣服破了好几处，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
但他笑了。
“原来不是试炼。”他抬头看着那尊悬浮的古鼎，裂痕还在蔓延，“是筛选。”
陈梦瑶扶着雷兽慢慢站起来，看着身后重新凝固的雷网，声音有点抖：“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让它们打中我们。”苏逸慢慢站直，“我只是让‘打’这个动作，晚了一步发生。”
她听不懂，但看懂了结果。那几个本来稳操胜券的杀手，现在只剩两个躲在高处，不敢轻举妄动。
雷兽低吼了一声，耳朵贴着脑袋，眼睛死死盯着上方。它感受到威胁还在。
苏逸活动了下手腕，金属皮肤逐渐褪去，露出底下红肿的肌肉。这一轮消耗不小，九鼎轮转的速度都慢了一圈。但断因果鼎的状态还在，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能再拉一次。
“他们还会再来。”他说。
“那就再来一次。”陈梦瑶把记录仪塞进怀里，虽然坏了，但她还是没丢，“你开路，我跟上。”
苏逸看了她一眼，点头。
他正要迈步，忽然察觉到体内掌雷劫鼎又是一阵猛震。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某种共鸣——来自那尊裂开的古鼎。
它在回应他。
不只是回应，更像是在催促。
他抬头，发现古鼎的裂缝里渗出一丝极淡的蓝光，像雾一样飘下来，落在地上就消失了。但就在那光落地的瞬间，地面的暗红纹路突然闪了一下，像是被激活了什么。
“不对。”他皱眉，“阵法没完。”
话音未落，远处岩台上，仅剩的两个杀手对视一眼，同时将法器插进石缝。他们的手背割开，鲜血顺着沟槽流进去。
地面开始震动。
那些原本熄灭的暗红纹路重新亮起，不再是循环流动，而是朝着中心汇聚。一圈圈光纹像波浪一样涌向古鼎下方，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从地底拉出来。
苏逸眼神一冷。
“他们不是要杀我们。”他说，“他们在唤醒东西。”
陈梦瑶脸色变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往前冲还是先撤？”
“没地方撤。”苏逸盯着那片越来越亮的地面，“门已经关了。”
雷兽突然站了起来，尽管腿还在抖，但它往前走了两步，挡在苏逸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高台上，一个杀手抬起头，声音沙哑：“你以为破了一次阵就能活着出去？”
苏逸冷笑，“我不是要出去。”
“那你来干什么？”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抬起手，指尖还在滴血，一滴正好落在脚边的纹路上。
血渗进去的刹那，那条纹路猛地一闪，颜色由红转黑。
杀手瞳孔一缩。
苏逸迈出一步，金属化的皮肤再次覆盖全身。他不再等对方完成仪式，主动朝最近的岩台冲去。
断因果鼎再度启动。
他能看到那个杀手抬手的动作才刚开始，但攻击的结果被卡住。他趁机跃起，一脚踹在对方胸口。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岩壁上滑下来，口吐鲜血。
另一个杀手见状，立刻改变法器角度，试图调动雷网封锁空间。可苏逸早料到他会这么干，在他抬手的瞬间，就已经预判了后续动作。
他没停，反而加速冲向第二个杀手。
对方惊恐地挥动法器，可雷电还没放出，苏逸已经到了面前。一拳砸下，金属化的拳头直接打穿法器，余力震断对方手腕。
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苏逸低头看着他，声音很平静：“你们守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
杀手咬牙不语。
“可你们搞错了。”苏逸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是来闯阵的。”
“那是……”
“我是来收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