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靠在岩壁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刚才那场战斗耗得太多，右臂的裂口又开始往外渗血，衣服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着疼。
陈梦瑶蹲在他旁边，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金属盒，打开夹层，取出一小片还泛着蓝光的雷蚀草。她没说话，只是把草递到他嘴边。
“再吃一点？”她问。
苏逸点头，张嘴咬住那片草叶。一股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是往烧红的铁块上泼了碗水，滋啦作响。他闭上眼，掌雷劫鼎自动运转起来，把残存的能量一点点压进经脉，流向受伤的地方。
他盘腿坐下，左手按在地上，右手贴住胸口。断因果鼎护住心口那一片，防止外来的能量干扰疗伤过程。体内的雷能转得慢了，但很稳，像是一条被驯服的河，不再乱冲乱撞。
陈梦瑶坐在他边上，背靠着石头，手里攥着水瓶，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
过了大概十分钟，苏逸睁开眼，呼出一口白气。右臂上的裂痕虽然还在，但已经不再扩散。青灰色的金属纹路缩回了皮下，只留下几道暗色痕迹。
“好多了。”他说。
“能走吗？”她问。
“能。”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不打人就行。”
她笑了笑，把水瓶拧紧，收进包里。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她把剩下的雷蚀草重新封进盒子，放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苏逸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撕下一块布条重新缠住右臂。
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咸味和湿气。远处的天边已经开始发灰，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得快点走。”他说，“这天气撑不了多久。”
他们沿着来时的小路往下，脚下的碎石被风吹得滚动。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鞋底踩在岩石上的声音。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苏逸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那几个黑衣人还在原地躺着，有的已经坐起来，正试图用通讯器联系后方。但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外骨骼的动力核心都被毁了，跑都跑不动。
“让他们活着也好。”陈梦瑶说。
“死人会引来更多麻烦。”苏逸说，“活人回去报信，反而能让其他人掂量掂量。”
他们继续往下走，穿过一片矮树林，终于看到海边停着的那艘小艇。船身是旧铁皮焊的，马达声嘶力竭那种，但还能开。
苏逸先把陈梦瑶扶上去，然后自己跳上船头。他检查了一下油箱，还有大半箱油。电池也充着电，启动应该没问题。
“等风再小点再走？”她问。
“不能等。”他说，“天上要是有无人机，现在就能拍到我们。越早离岛越好。”
他发动马达，声音轰隆响起。船尾搅起一片白浪，缓缓离开岸边。
小艇驶出五十米后，苏逸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这座岛。硝烟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处焦黑的岩石和翻倒的装备残骸。鬼哭崖的洞口藏在山体阴影里，看不清了。
他收回视线，握住方向盘。
掌雷劫鼎在体内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雷光在指尖绕了一圈，又消失不见。
“怎么了？”陈梦瑶问。
“没事。”他说，“就是感觉……鼎有点不对劲。”
他闭上眼，试着沟通体内九鼎。掌雷劫鼎缓缓旋转，其余六鼎也跟着有了反应，尤其是第七个，位置靠近脊椎末端，平时几乎没动静，现在却微微发烫。
“以前没这样过。”他睁开眼，“像是有什么在拉它。”
陈梦瑶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旧信封，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老渔民临走前塞给她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跟“山里的门”有关。
她把照片拿出来，看了看正面——一座雪山，轮廓模糊，背景全是云。背面写着一行褪色的字：开龙渊者，必入寒极之门。
“你看这个。”她递给苏逸。
苏逸接过照片，手指刚碰到纸面，体内的第七鼎猛地一震。他差点松手，赶紧握紧。
“怎么回事？”陈梦瑶抓住他胳膊。
“这张图……”他盯着那行字，“不是随便画的。”
他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发现雪山轮廓底下有一道细线，像是刻上去的符文。他眯起眼，掌雷劫鼎释放一丝能量探过去。
符文亮了一下。
几乎同时，他体内七尊鼎同时轻颤，排列成某种规律，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昆仑山。”他低声说，“第七鼎在那儿。”
“你确定？”
“不是我确定。”他指着照片，“是鼎认出来的。”
他把照片收好，塞进怀里。抬头看天，乌云越压越低，海面也开始起伏。
“方向定了。”他说，“下一站，昆仑。”
船在浪里颠簸，马达声盖过了风声。陈梦瑶坐到他身边，抓着船舷。
“你觉得他们还会来找你？”她问。
“肯定会。”他说，“但下次来的人，得准备好面对完整的我。”
他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道细小雷弧。雷光不像之前那样狂躁，而是安静地绕着手掌转圈，最后沉入皮肤，消失不见。
右臂上的裂痕没有再裂开。
他试了试用力，手臂能抬起来，也不麻了。掌雷劫鼎已经完全融合，和其他六鼎形成了稳定的循环。
“刚才那一战，算是把它打醒了。”他说。
“那你现在……算不算彻底掌控了？”
“不算。”他摇头，“才七个鼎。还有两个没动静，第九个连影子都没有。”
“但你比以前强多了。”
“所以才能活着离开这儿。”他笑了笑，“换几个月前，这种围攻我早就躺下了。”
船开出两公里后，海面突然安静了一瞬。风停了，浪也平了，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喘气。
苏逸抬起头，看见远处海天交界的地方，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击中水面，炸起一团白雾。
他没动，只是看着。
那道雷落下的位置，正是他们刚才离开的岛屿方向。
“有人在用大型设备。”他说，“想激活地下雷脉。”
“冲着你来的？”
“试试能不能把你埋了。”他冷笑，“可惜晚了一步。”
他转回头，加大油门。小艇破浪前行，船尾拖出长长的水痕。
陈梦瑶靠在座位上，看着他侧脸。
“接下来去昆仑，不容易。”她说。
“我知道。”他说，“雪山、高原、缺氧、低温，都不是好对付的。而且那地方自古就没人进去过。”
“你还去？”
“必须去。”他说，“第七鼎在那里等着，我不可能绕路。”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隐隐发热。七尊鼎在血脉深处缓缓转动，像是一支军队整装待发。
船继续往前开，身后是渐渐远去的岛屿，前方是一片灰蒙的海。
天色越来越暗，风暴快要来了。
苏逸握紧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突然，他胸口一热，第七鼎剧烈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见手背上的皮肤下闪过一道暗金色的纹路，转瞬即逝。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传来陈梦瑶的声音：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