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枫于昆仑雪顶引动万龙朝宗异象之时,地球的另一端,赤道附近的亚马逊雨林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闷热、潮湿、生机勃勃到近乎蛮横。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同巨蟒缠绕,各种奇异的昆虫与鸟类发出嘈杂的鸣叫,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与花朵异香混合的复杂气味。这里是一切生命的竞技场,也是自然法则最为赤裸裸的展示地。
雷烈带领的小队,连同一位名为“老藤”的自然教派大德鲁伊,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几乎无法下脚的密林之中。与林枫那边的苍茫孤高截然不同,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挤满了生命。
“他娘的,这鬼地方,虫子比老子拳头还大!”雷烈一巴掌拍死一只试图叮咬他脖颈的、色彩斑斓的巨蚊,那蚊子爆出的汁液竟带着一丝微弱的麻痹毒性,不过瞬间就被他体表的混沌雷灵蒸发殆尽。
他身后的队员们,包括几名基因社的适应型战士和圣殿的丛林斥候,也都显得有些狼狈。雨林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是全新的挑战,无处不在的毒虫、伪装极好的陷阱植物、以及脚下随时可能塌陷的沼泽,都让他们神经紧绷。
唯有老藤,这位皮肤黝黑、布满褶皱如同树皮般的德鲁伊,行走其间却如鱼得水。他赤着脚,每一步都仿佛与大地相连,周围的藤蔓会主动为他让路,毒虫会绕开他飞行,他甚至能与某些古老的树木进行无声的交流。
“雷阁下,请收敛您的雷霆气息。”老藤声音沙哑,如同风吹过树叶,“这片雨林拥有古老的集体意志,它感知到了您体内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性力量,正在变得警惕和……排斥。”
雷烈咧了咧嘴,努力将周身不自觉溢散的细碎电弧收敛起来。他性子刚猛直接,这种需要小心翼翼与环境沟通的任务,着实让他有些憋屈。
“老藤,头儿说的那碎片,到底在哪个旮旯?赶紧找到拿了走人,这地方黏糊糊的,浑身不得劲!”
老藤闭上双眼,双手抚摸着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巨型榕树,片刻后,他指向雨林更深处,一个连当地土着都视为禁忌的方向:“在那片‘永不消散的迷雾’之下,生命之河(指亚马逊河一条隐秘支流)的源头。那里是雨林之心,所有生命的起点,也是……终点。碎片的气息与那里的生命潮汐融为一体,它并非被放置,而是如同种子般,在那里生长。”
“生长?”雷烈一愣。
“是的,生长。”老藤睁开眼,眼中带着敬畏,“这块碎片,蕴含的似乎是‘生命’与‘繁衍’的法则。它滋养着这片雨林,也让这片雨林守护着它。想要得到它,不能用强,必须通过‘生机试炼’。”
“试炼?怎么试?”雷烈来了兴趣,只要是能动手的,他都不怵。
“穿过‘噬魂花海’,渡过‘遗忘沼泽’,得到‘守护古树’的认可。”老藤语气凝重,“每一步都凶险万分,噬魂花能吞噬神魂,遗忘沼泽能消磨记忆,而守护古树……它考验的是对生命本质的理解。”
“管它什么花什么沼泽,挡路的,劈开就是了!”雷烈浑不在意,周身雷光再次隐隐躁动。
老藤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有些道理,需要亲身经历才能明白。
小队继续深入。很快,他们来到了所谓的“噬魂花海”。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奇异花丛,每一朵花都巨大而艳丽,散发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馥郁香气。花丛中,隐约可见一些动物乃至人类的森森白骨。
一名基因社战士不慎吸入过多香气,眼神瞬间变得迷离,痴痴地朝着花海走去,幸好被同伴死死拉住。
“封闭嗅觉,紧守心神!”老藤喝道,同时吟唱起古老的自然祷文,翠绿色的光芒笼罩小队,勉强抵御着香气的侵蚀。
雷烈眉头一拧,暴躁起来:“磨磨唧唧!看老子的!”
他猛地踏前一步,拳头之上,混沌雷光凝聚!
“雷殛·开天!”
一道粗壮的雷霆如同巨斧,悍然劈向花海!他打算以最直接的方式,轰出一条通道!
轰!
雷霆炸响,大片噬魂花在至阳至刚的雷光下化为焦炭。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摧毁的花朵,其残骸迅速融入泥土,下一刻,更多、更加艳丽、香气也更加浓郁的花朵破土而出,疯狂生长,瞬间填补了空白,甚至反过来向着小队蔓延而来!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了十倍的精神冲击,混合着无数生灵临死前的恐惧与怨念,如同潮水般涌向雷烈!
“吼!”
雷烈闷哼一声,只觉得头脑一阵刺痛,那狂暴的精神冲击竟让他气血翻腾。他的雷霆可以毁灭物质,却难以彻底净化这种无形无质、源于生命本身负面情绪的精神力量。
“雷阁下!生命无法被真正毁灭,只能被转化!”老藤急忙喊道,“您的雷霆蕴含生机,不应只有毁灭!试着引导它,驱散阴霾,而非毁灭载体!”
雷烈一怔,看着那生生不息、越劈越多的花海,以及那纠缠不休的精神怨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次举起拳头,但这一次,雷光不再那么暴烈,而是多了一丝温和与包容的意味。
“雷衍·生机!”
雷霆落下,不再是将花朵劈成焦炭,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跳跃的电弧,如同净化的光雨,洒落在花海之上。被电弧触及的花朵,并未毁灭,而是那妖艳的颜色渐渐褪去,扭曲的花瓣舒展开来,变得朴素而宁静,那惑人心神的香气也转化为淡淡的草木清香。花海中蕴含的怨念与恐惧,在这蕴含着“生发”之意的雷光下,如同冰雪消融,被缓缓净化。
一条由纯净花朵构成的通道,悄然出现在雷烈面前。
雷烈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毁灭与新生,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小队顺利穿过花海,紧接着面临的便是“遗忘沼泽”。沼泽上空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吸入后会让人记忆模糊,甚至迷失自我。
这一次,雷烈没有贸然动手。他回想起林枫时常提及的“混沌包容万法”,尝试着将自身雷灵之力转化为一种稳定的、辟易外邪的力场,笼罩住小队成员,将那诡异的雾气排斥在外。虽然消耗更大,却有效地保护了众人。
终于,他们来到了生命之河的源头——一片被巨大古树环绕的清澈湖泊。湖泊中央,矗立着一棵通天彻地、树冠遮天蔽日的巨大古树,树干上布满玄奥的纹路,散发着浩瀚如海的生命气息。这,便是守护古树。
碎片的气息,正源于古树的核心。
古树并未攻击,只是一道苍老而平和的意念传入每个人脑海:“毁灭者,你为何寻求生命之源?”
雷烈挠了挠头,直接以神识回应:“我不是来毁灭的!我是来拿那块碎片的,为了对抗要毁灭一切的家伙,保护我们的世界!”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粗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坚定。
古树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审视他灵魂的本质。它看到了雷烈体内那狂暴却蕴含生机的雷霆,看到了他一路走来,从一味毁灭到尝试引导生机的转变,更看到了他那颗为了守护而不惜一切的赤子之心。
“毁灭与创造,本是一体两面。”古树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雷霆并非只有天罚,亦能带来甘霖与生机。你已初步明悟此理。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在于守护,而非单纯的占有或毁灭。”
一道柔和的绿光自古树核心亮起,一枚翠绿欲滴、仿佛由最纯粹生命能量凝聚而成的天道碑碎片缓缓飞出,落入了雷烈的手中。
碎片入手,雷烈只觉一股磅礴无尽的生机涌入体内,与他原本偏向毁灭的混沌雷灵竟完美互补,让他对雷霆之力的掌控更加圆融,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毁灭中孕育新生”的至高雷法意境。
“多谢了,大树!”雷烈咧嘴一笑,小心收起碎片。
雨林低语,生机试炼。
刚猛如雷,亦悟柔生。
雷烈成功获得了代表“生命”的碎片,自身道境亦有所提升。地球三处碎片,已获其二。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
(第40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