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佛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众人心中。他那看似憨厚的脸上,此刻勾勒出的弧度,充满了算计与冷酷。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黑黢黢的洞口内,骤然亮起十几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窥视的狼群!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道身影从洞内鱼贯而出。
这些人身着统一的灰黑色劲装,与天机阁“暗沙”的服饰略有不同,更加厚重,胸前绣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图案。他们个个眼神麻木,面色青白,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与一种混合了煞气的死寂之意,行动间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却又力大无比,显然经过某种残酷的改造或控制。足足有二十余人,无声无息地将玄晦等人半包围起来,封死了退路。
“幽冥鬼卒!”玄晦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石佛,你果然与慕谷残云勾结至深!”这些鬼卒,正是慕谷残云麾下“幽冥铁骑”的基础兵种,经由秘法训练,悍不畏死,如同傀儡。
“勾结?”石佛负手而立,悠然道,“老夫不过是利用一切可利用之力罢了。慕谷残云想复国,慕容枫想成神,朝廷想维稳……而老夫,只想在这乱局中,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目光掠过脸色苍白的众人,最终落在沈清羽身上:“沈小友,你的感知确实非凡,竟能隔空察觉这些被秘药和煞气侵蚀,生机近乎断绝的鬼卒。看来你体内那点由煞气炼化的‘本源’,与它们产生了共鸣。”
他又看向玄晦和昏迷的慕谷婉清:“玄晦道友,无相门最后的传人之一。慕谷家的小郡主,开启阵眼的钥匙之一。再加上一个状态奇特的凌无影……呵呵,慕容枫需要的‘材料’,倒是在这里凑得差不多了。”
“你想将我们交给慕容枫?”秦刚怒吼,双拳紧握。
“交给慕容枫?”石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他岂不是如愿以偿?老夫辛苦布局,岂是为他人做嫁衣?”他笑容一收,眼神变得锐利而贪婪,“那‘幽冥古道’之后的力量,慕容枫想要,老夫……又何尝不想分一杯羹?甚至,取而代之!”
他伸手指向那群幽冥鬼卒:“有这些傀儡,有慕谷血脉,有无相门传人……老夫未必不能绕过慕容枫,找到另一条接触那力量的道路!而你们,就是老夫的‘敲门砖’!”
图穷匕见!石佛的真正目的,并非单纯阻止慕容枫,而是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夺取那所谓的“幽冥之力”!
“痴心妄想!”玄晦厉喝一声,周身那阴柔沉静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灰袍无风自动,“无相门纵使覆灭,也绝不容门人沦为邪魔爪牙,更不会坐视苍生罹难!”
“那可由不得你了!”石佛冷笑,大手一挥,“拿下!尽量抓活的,尤其是那两个小子和那小丫头!”
二十余名幽冥鬼卒如同得到指令的提线木偶,眼中幽光大盛,齐齐发出低沉的嘶吼,如同潮水般向众人扑来!他们动作迅猛,力大无穷,招式简单却狠辣致命,完全不顾自身防御。
“结阵防守!”玄晦低喝,与秦刚、冷凝霜瞬间组成一个三角阵势,将沈清羽和慕谷婉清护在中央。
玄晦双掌翻飞,无相迟尺功运转到极致,阴柔的掌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试图迟滞鬼卒的行动,侵蚀其体内维系行动的异种能量。秦刚怒吼连连,双拳势大力沉,每一拳都蕴含开山裂石之威,将靠近的鬼卒轰飞,但那些鬼卒往往只是踉跄几步,便又悍不畏死地扑上。冷凝霜剑光如月,灵动闪烁,专挑鬼卒关节、眼窝等薄弱之处攻击,虽能造成伤害,却难以一击致命。
这些鬼卒仿佛没有痛觉,不知恐惧,数量又多,一时间竟将三人死死缠住。
石佛并未亲自出手,只是站在战圈之外,冷漠地注视着战局,仿佛在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角斗。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峡谷上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被护在中央的沈清羽,感受着周围激烈的厮杀,体内那脆弱的三角平衡因外界煞气的刺激再次波动起来。冰寒的煞气、温和的生机、玄奥的经意在他经脉中冲突、交织,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让他对周围弥漫的、源自鬼卒的稀薄煞气感知得更为清晰。
他猛地抬头,看向石佛,虚弱却坚定地道:“你…你在等!等凌无影被逼回来!或者…等慕容枫他们找到这里!你想让他们两败俱伤,你再……坐收渔利!”
石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赏:“聪明!凌无影那小子状态特殊,沿崖壁走,看似突围,实则可能引动更多追兵,甚至可能惊动慕容枫。届时,无论是他被逼回,还是慕容枫亲至,都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老夫只需在此,以逸待劳便可。”
他算准了凌无影不会轻易舍弃同伴,也算准了慕容枫对“钥匙”和“血脉”的志在必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名幽冥鬼卒似乎察觉到被护在中间的沈清羽气息最弱,竟不顾秦刚砸向后背的重拳,硬生生承受下来,借力猛地扑向沈清羽,青黑色的利爪直掏其心窝!
这一下变故太快,秦刚回救不及,冷凝霜也被另外两名鬼卒缠住!
“沈兄!”冷凝霜惊呼。
玄晦也被两名鬼卒头目死死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眼看利爪即将触及沈清羽胸口,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刺激得他体内平衡剧烈震荡,眉心的乳白雾气疯狂流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奇异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沈清羽怀中!那本《寂灭涅盘经》无风自动,书页急速翻动,停留在描绘着某种玄奥符文的一页。那符文似乎与沈清羽眉心雾气、体内那丝被炼化的冰冷能量产生了共鸣,骤然亮起微光!
一股并不强大,却带着某种“净化”、“安抚”意味的奇异力场,以经书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那扑向沈清羽的幽冥鬼卒,利爪在距离他胸口仅有三寸时,动作猛地一滞,眼中幽绿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极其短暂的挣扎与痛苦之色,仿佛被这力场触动了某种深埋的本能!
虽然这停滞只持续了不到一息,鬼卒眼中的挣扎便被麻木重新取代,利爪继续抓下。
但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足够!
一道灰影如电射至!
玄晦拼着硬受左侧鬼头目一掌,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却借力如鬼魅般脱离战圈,出现在沈清羽身前,枯瘦的手掌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那鬼卒的手腕!
“咔嚓!”刺耳的骨裂声响起,那鬼卒的手腕被玄晦硬生生捏碎!
然而,玄晦也因为强行脱身救援,背后空门大露!
右侧那名鬼卒头目眼中凶光一闪,抓住机会,凝聚全身煞气的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玄晦的后心之上!
“噗——!”
玄晦身体剧震,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扑倒,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显然遭到了致命重创!
“前辈!!”秦刚与冷凝霜目眦欲裂。
石佛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看着一颗棋子被吃掉。
就在这绝望之际,峡谷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悠长的鹰唳!
紧接着,一股庞大、阴冷、带着无尽威严与压迫感的气息,如同乌云盖顶,从苍穹之上轰然降临!
一个冰冷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峡谷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丝仿佛万物皆在掌控之中的淡漠:
“石佛,本座的‘钥匙’和‘祭品’,也是你能觊觎的?”
慕容枫!
他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