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完全笼罩了渔村,海风也带上了更深的凉意,但小小的木屋里却温暖如春。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将整个厨房映照得明亮而温馨。
阿珠系着粗布围裙,正麻利地处理着傍晚刚捞上来的海菜,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肖胜则坐在灶膛前的小凳上,负责照看火势,顺便处理旁边一堆需要劈开的硬木柴。
那副融合骨甲被肖胜卸下,此刻正安静地立在厨房的角落阴影里,如同一位卸下盔甲休憩的卫士。奇异的是,即使脱离了宿主,那骨甲表面的螺旋潮汐纹路深处,依然有微光在极其缓慢地流淌、明灭。那光芒非常柔和,仿佛拥有自己的心跳,并且这心跳的节奏,隐隐与屋内两人的活动相呼应——当阿珠切菜的节奏加快时,纹路的微光闪烁频率似乎也快了一线;当肖胜添柴的动作沉稳时,那光芒也显得格外安定。
肖胜拿起一根碗口粗、木质极为坚硬的铁力木,这种木头耐烧,但极难劈开。他没有动用魂技,甚至没有召唤武魂,只是心念微动,引导着一丝融合骨甲带来的、对力量精妙掌控的感悟,传递至手臂。他单手持着柴刀,手臂肌肉微微绷紧,随即看似随意地一挥。
柴刀落下,没有预想中势大力沉的撞击声,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干脆利落的“嚓”声。那根坚硬的铁力木应声从中裂开,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利刃切割开的豆腐。更难得的是,如此利落的劈砍,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竟没有一丝多余的震动传递出去,连旁边灶台上炖着鱼的陶锅里的汤水,都没有漾起一丝涟漪。
阿珠虽背对着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笑道:“用这力气劈柴,怕是能用到明年冬天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肖胜将劈好的木柴整齐码放到灶边,也笑了:“力气不就是拿来用的?能用得顺手,才好。”
饭菜很快上了桌。简单的清蒸海鱼,一碟凉拌海菜,还有一锅奶白色的鱼汤,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两人相对而坐,昏黄的油灯光晕笼罩着餐桌,营造出一片安宁的小天地。
阿珠夹起一大块雪白的鱼肉,仔细剔掉偶尔残留的细刺,然后自然地放到了肖胜的碗里。“明天……”她抬起眼,看着肖胜,眼神里带着期待,“天气好像不错,我们去礁石那边钓鱼吧?就用你那支普通竿子。”
她特意强调了“普通”两个字。
肖胜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她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那个手握普通鱼竿、陪她在礁石边吹海风的少年,依旧还在,并未被深海的力量完全淹没。
他心头一暖,没有任何犹豫,点头应道:“好。就去老地方,钓条大石斑给你做汤。”
听到他爽快的回答,阿珠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像是心愿得偿的孩子。
就在这时,角落里骨甲上的微光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份温馨的约定,光芒悄然明亮了一丝。那流淌的微光透过阴影,恰好映照在肖胜面前那碗奶白色的鱼汤里。光线在水中折射、荡漾,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斑,在汤面上轻轻晃动,宛如有人将一把揉碎了的星辰,撒在了这碗充满烟火气的热汤之中。
这个小小的奇景让两人都注意到了。阿珠看看汤碗里的“星光”,又看看角落里的骨甲,最后目光落回肖胜脸上,眼中满是新奇与柔和。肖胜也看着那碗映着微光的鱼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副蕴含着深海雷霆之力的骨甲,此刻却成了点缀他们日常晚餐的一盏温柔壁灯。
靠在灶台边的那支刻着海浪图腾的普通鱼竿,在骨甲微光亮起的瞬间,竿身也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微不可查地轻轻震颤了一下,与角落里的骨甲遥相呼应,仿佛在无声地交流,又似在共同守护着这片小小的温暖。
窗外,潮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传来永恒不变的“哗哗”声,规律而沉稳。这自然的韵律与木屋里碗筷轻微的碰撞声、以及两人偶尔的低语和笑声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了一首名为“日常”的、最是安稳动人的乐曲。
所有的波澜壮阔,所有的深海奥秘,似乎都是为了最终能回归到这样平静而温暖的夜晚。力量的意义,在此刻变得无比具体——就是能守护住眼前这碗映着星光的鱼汤,和对面那个问你明天是否一起去钓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