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了个浓妆后,“新郎”和“新娘”从楼梯悄摸摸上了一楼。
此时大厅里已经没有了人,死一般的寂静,周亚之前描述的尸体也被移走了,只留下几道长长的血迹。
他们走到大门处,试探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显然已经从外面堵死了。
“hello?”许南珠突然扬声喊道。
顾叙吓了一跳,很快也反应过来,他们本来就是来“自投罗网”的嘛。
他牵起许南珠的手,迎面对上许南珠质问的眼神,笑了笑:“做戏做全套。”
他带着她来到吧台旁。
顾叙倒了一杯酒,问:“你喝吗?”
许南珠摇摇头。
顾叙喝了一口:“没办法,我有些紧张。”
喝了半杯,一个戴着黑色头套,手持AK47的歹徒刚好路过,猛地见到吧台边的两人,吓得腿一软,枪也差点走火。
“你、你们是谁?怎、怎么在这里???”
不是他胆小,任谁在看到明明已经在他们控制之下的地盘,突然出现两个人,都会吓得不轻。
顾叙放下酒杯,和许南珠举着双手,说:“这是我们的婚礼,我们当然会在这里。”
歹徒看了看两人,拿着对讲机说:“找到新郎新娘了,在吧台。”
然后用枪举着他们两人,往前一推:“别耍花样!走!”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被押送到了厨房门外的走廊上。
餐厅的大门紧闭,门口还有几个持枪歹徒把守。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迎面走来,上下打量他们,最后朝许南珠问道:“你是乔清渠?”
看她脸上厚厚的脂粉,和照片上看着不像。
见到许南珠点头后,他猛然拿枪挑了挑许南珠的下巴,质问:“港督在哪?”
顾叙立刻上前一步,把许南珠挡在身后:“我们也不知道,刚从化妆室出来,就看到大厅空了。”
许南珠装作害怕的样子,缩在顾叙身后,带着些哭腔说:“老公,我害怕……”
顾叙:……
为首的歹徒审视他们片刻,对手下的人挥挥手:“先关进去。”
大门打开,他们被推进了餐厅。
餐厅里挤满了人质。
一见他们进来,沈辞安急忙冲了过来。
“阿……”话刚一出口,她一眼瞥见穿着婚纱的许南珠,聪明地拐了个弯:“儿子,你们没事吧?”
顾叙摇摇头,“你们呢?有没有受伤?”
沈辞安说:“你爸爸有些擦伤,我没事。”
她轻轻拉过许南珠的手,满眼的惊艳和喜爱:“真好看啊!你有没有受伤?”
许南珠从善如流地回答:“妈,我没事。”
这声“妈”坐实了她们的婆媳关系,门口监视的歹徒见没什么问题,退出了餐厅关上门。
沈辞安一听这个称呼,心尖一软。
想她一辈子只听过两个儿子粗声粗气地喊“妈”,哪里听过这样娇软乖巧的声音?
没想到还没听来乔清渠的,倒是先听到了许南珠的。
她拍拍许南珠手背:“乖孩子,等这件事过了,妈给你补上改口费!”
许南珠:“……”
见歹徒已经走了,她提着婚纱裙摆,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走到餐厅的最里面。
天花板上正好有一个四方的通风管道入口。
餐厅层高高,通风口距离地板至少有五米。
顾叙拖来一张椅子,站上去,朝她伸出手:“你踩我的肩膀爬上去。”
众人恍然大悟,这穿着婚纱的女孩竟要爬出去求救!
他们本该是最恐惧的人,刚刚才目睹过歹徒杀人,此时却冒出强大的求生的本能。
几个男人自发地行动起来,用最轻的动作将一张沉重的长桌抬到风口正下方。
两个壮一些的宾客踩了上去,扎稳马步,压低声音说:“踩我们上去,更稳!”
有人相助,顾叙谢过他们,自己先借着力爬上通风管道,然后再把许南珠拉上去。
好在乔清渠选的婚纱款式简洁,不会太碍事。
他们两人顺着管道,往有亮光的地方爬去。
尽头是一个格栅,顾叙调换了个方向,用脚使劲一蹬,格栅应声落地。
他们运气不算太差,这里虽然已经废弃,但是还有不少纸箱、柜子之类的杂物供他缓冲。
不然直接从五米的高度跳下去,腿恐怕要断!
顾叙扶着通风口,率先跳了下去。
他落在纸箱上,翻滚几步卸去力道。
等他落了地,才又爬上箱子,张开双臂:“南珠,我接住你,跳下来!”
许南珠闭着眼睛,纵身跃下。
一双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所有的重量,顾叙没有食言。
双脚一落地,许南珠按照自己眼睛看到的,一路摸着到了绿光的源头。
那是一个厚重的,早就锈死了的不锈钢门。
他们用尽了力气,根本推不开。
幸运的是,这里终于有了手机信号,许南珠刚点开屏幕,铺天盖地的新闻就跳了出来。
【礼查饭店遭武装劫匪挟持!百余名流身陷绝境!】
【乔家世纪婚宴惊变!港督生死未卜!】
【劫匪拒谈赎金,目的直播杀人?!现场或有炸弹物!】
许南珠明白了:“难怪他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新娘,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勒索。”
而是让酒店里的所有人都死……
与此同时,顾叙拨通了报警电话,言简意赅地把酒店里的现状告诉他们。
警方早就在门外守着了,立刻安排便衣找到了门。
但切割门还需要一段时间。
许南珠把手机屏幕转向顾叙,说:“我们必须得回去。”
他们穿着最明显,一旦发现他们不在,恐怕那些恐怖分子要提前引爆炸弹了。
顾叙没有丝毫犹豫,又和她一起顺着原路爬回了餐厅。
在他们身后,警察秘密切割了通道门。便衣特警爬过来,悄无声息地将人质替换,转移出去。
等恐怖分子在大厅安好了炸弹和直播设备,再进来带人质的时候,餐厅里就只剩下了顾叙和许南珠两人是真正的“人质”了。
一阵震耳欲聋、石破天惊的枪声后,顾叙牵着许南珠的手,走出了礼查饭店。
许南珠身上的白色婚纱,早已沾满了污渍,黑一块灰一块。
顾叙的礼服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在闪烁的警灯和喧嚣的人声中停下脚步,望向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得相视一笑。
顾叙抬手,轻轻拂掉许南珠脸颊上的蜘蛛网,无奈地摇头:“和你在一起,”
他低声感叹:“永远都这样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