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守护与安眠中静静流淌。
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宁静、无边无际的乳白色光海。
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温柔的浮力托举着她,涤荡着白日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
忽然,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金色光芒,如同深海中苏醒的萤火,在意识的边缘轻轻闪烁。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点细碎的金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轻轻摇曳着,渐渐凝聚成形--那是一只只巴掌大小、通体由纯粹光能构成的蝴蝶。
它们的翅膀轻薄如晨曦,边缘流淌着细碎的金色星屑,每一次扇动,都洒落下点点柔和的光尘,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与指引之意。
云渺的意识被这些美丽而奇异的光蝶吸引。
它们并未靠近打扰,只是在她前方不远处,汇聚成一条蜿蜒流淌的光之溪流,朝着某个方向轻盈飞去。
一种源自武魂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共鸣感悄然升起。
她的圣辉光昙花武魂,仿佛在沉眠中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叹息,对那光蝶散发出的纯粹光明气息产生了本能的亲近。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温柔牵引的好奇与宁静。
云渺的意识或者说,梦境中的“她”自然而然地跟随着那条由光蝶铺就的路径,向前飘去。
脚下的触感逐渐变得真实。乳白色的光海褪去,她踏上了一片无比宽阔、仿佛延伸到世界尽头的巨大草坪。
草叶并非寻常的翠绿,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淡金色,柔软得不可思议,踩上去如同踏在云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晨曦露珠的甘冽,以及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令人心神无比安宁的光的气息。
万籁俱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绝对的、包容一切的静谧。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空间也显得无比浩渺。
光蝶的溪流并未停歇,继续轻盈地向前飞舞。
云渺的目光追随着它们,望向前方。
在草地的尽头,视线的焦点处,一棵巨树孤独地矗立着。
它的形态异常奇特,并非凡间任何一种树木。主干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月白色,光滑无鳞,流淌着淡淡的光晕。
树冠并非繁茂的枝叶,而是由无数道柔和纯净的金色光带构成。
这些光带如同凝固的光之瀑布,又似流淌的液态阳光,从极高的树冠处垂落下来,末端轻轻摇曳,散发出温暖而神圣的光辉。
每一道光带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光明法则之力,纯粹而浩瀚。
巨树的存在,仿佛就是这片神寂之地的核心与源头,是光明的具象化图腾。
那些引路的光蝶,正欢快地、如同归巢的精灵般,纷纷没入那垂落的金色光带之中,化作点点星芒,与之融为一体。
云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距离那光明巨树尚有数米之遥。
她的目光被树下的一道身影牢牢吸引。
一个男子,屈着一条长腿,姿态带着几分慵懒与寂寥,随意地依靠在月白色的树干上。
他穿着样式古朴却异常简洁的长袍,质地非丝非麻,更像是某种流动的纯净光霞织就,呈现出一种内敛而高贵的铂金色。
长袍之上,没有任何花卉或生物的繁复纹路,只有极其简洁、却蕴含着大道至简意味的几何光纹是无数细小的、旋转的金色日轮与银色的星辰轨迹相互交织、循环往复的抽象图案,如同宇宙间光明运转的法则缩影,与云渺圣辉光昙花的华丽法阵截然不同,更显古老、纯粹与至高无上。
男子的上半张脸,被一张同样由流动光霞凝成的面具覆盖。
面具的造型极其简洁流畅,只遮住了额头、眉骨和鼻梁的上半部,露出线条优美而略带冷峻的下颌与薄唇。
面具本身呈现出深邃的暗金色,上面没有任何具体的五官刻画,只有几道极其玄奥、如同星轨般流转不息的银色光痕,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他微微仰着头,未被面具覆盖的视线投向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流淌着柔和光晕的淡金色天穹深处,姿态沉静而专注,仿佛在凝望时间的尽头,又似在等待一个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约定。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亘古的孤寂感,如同无声的潮汐,从他身上悄然弥漫开来,与这片神寂之地的静谧完美融合,却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有种深沉的、令人心折的宁静。
云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闯入神之庭院的一缕月光,无声无息,却无法被忽视。
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存在,那依靠在树干上的男子,缓缓地、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投向远方的目光。
铂金色的面具转向云渺的方向,面具上流转的银色光痕似乎微微亮了一瞬。
云渺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温和、平静、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与欣慰的目光,穿透了面具的阻隔,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如同冬日暖阳,不刺眼,却蕴含着足以驱散一切阴霾的温暖力量。
然后,那线条优美的、带着一丝冷峻弧度的薄唇,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而温和的弧度。
一个低沉悦耳、如同玉石轻叩,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嗓音,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地响起,仿佛直接传入她的灵魂深处:“你来了。”
声音里没有疑问,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
他并未起身,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依靠树干的慵懒姿态,对着云渺,朝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极其自然地、如同召唤一个熟悉的朋友般,轻轻抬了抬未被面具覆盖的下颌:“过来吧,孩子。”
那一声“孩子”,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温和与包容,如同暖流瞬间浸润了云渺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