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峪顶着一脸白扑扑的面粉站在厨房里，整个人看起来又滑稽又委屈。
他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眼神幽怨。
纪槐序正慢条斯理地用湿毛巾擦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抿的唇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纪老师……”秦峪委屈巴巴地开口。
“你报复我。”
纪槐序终于忍不住，眉眼舒展开，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伸出手，轻轻去揩秦峪鼻尖上那最明显的一小块白色，结果非但没擦掉，反而抹开了一片。
“没有。”
纪槐序收回手，看着他更花的脸，眼底笑意更深。
秦峪看着他的笑容，那点故意装出来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他抓住纪槐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凑近，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对方同样沾了点面粉的鼻尖，声音带着笑意。
“同归于尽。”
半小时前。
厨房里暖和，只穿着毛衣的秦峪正围着围裙，动作利落地和面。
纪槐序则被安排在料理台另一侧，面前放着一小堆和好的面团和擀面杖，任务是负责擀饺子皮。
“就这么轻轻转着擀，中间厚边上薄。”
秦峪给他示范了一个，擀出来的饺子皮圆润均匀。
纪槐序犹豫了一下，便拿起擀面杖照葫芦画瓢。
但那面团在他手下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粘在擀面杖上扯不下来，就是被擀成了奇形怪状的多边形，厚薄不均。
秦峪在一旁看着，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肩膀微微发抖。
纪槐序蹙着眉，跟手里不听话的面团较劲。
又一次失败后，他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想整理一下额前的碎发，完全忘了手上沾满了面粉。
这一下，不仅头发上蹭了白，脸颊也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指印。
秦峪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纪槐序立马抬眼看他，眼神凉飕飕的。
“咳。”秦峪立刻收敛笑容，一本正经。
“没事，第一次都这样，多练练就好。你看我这个……”
他拿起自己刚包好的一个元宝似的饺子，试图转移注意力。
纪槐序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下一个剂子，继续跟擀面杖搏斗。
秦峪一边熟练地包着饺子，一边时不时偷瞄他。
看着纪槐序那副认真又笨拙的样子，他只觉得可爱得紧。
当秦峪又一次包好一个饱满的饺子，得意地展示给纪槐序看时，纪槐序终于动了。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沾满面粉的手，趁着秦峪低头准备拿下一张皮的空档，动作极快的，轻轻地拍在了秦峪的脸上。
“啪叽”一声。
世界安静了。
秦峪懵了一瞬。
他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纪槐序双手的温度和面粉的触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了纪槐序那双带着狡黠和得逞笑意的眼睛。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秦峪上前一步，低头，看着纪槐序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笑意而格外生动的眼睛，脸上还顶着面粉，像……
“小花猫。”
秦峪压低声音，带着笑意。
纪槐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尤其是鼻尖和脸颊上那几块白，终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与往日特意压着的笑不同，是真正的开怀的笑容，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秦峪看得有些愣。
他很少见到纪槐序这样毫无顾忌地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
像是冬日里骤然绽放的春花，驱散了所有病弱的阴霾。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纪槐序的额头，鼻尖轻轻的蹭了蹭。
“能让纪老师笑成这样，满脸面粉也值了。”
他的呼吸温热，拂在纪槐序脸上，有点痒。
纪槐序止住了笑，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睫上似乎还沾着刚才笑出来的生理性泪花，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像碎钻一样闪烁。
他轻轻的哼了哼，没有躲开秦峪的亲昵，抬起手，用相对干净的手背，轻轻蹭了蹭秦峪脸颊上那块最明显的面粉。
“不要，丑。”
他评价道，但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嫌弃。
“那纪老师给我擦擦？”
秦峪得寸进尺，把脸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他唇上。
纪槐序瞥他一眼，拿起刚才擦手的湿毛巾，把秦峪的脸推开了点，轻轻帮他擦拭着脸颊和鼻尖的面粉。
秦峪乖乖站着不动，享受着这难得的服务，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纪槐序。
擦干净后，纪槐序看了看，满意了，将毛巾放到一边。
秦峪摸了摸自己恢复清爽的脸，笑嘻嘻地又凑近，飞快地在纪槐序唇上啄了一下。
“奖励。”
纪槐序被他偷袭成功，瞪了他一眼。
“饺子还包不包了？”
“当然包。”秦峪这才想起正事，依依不舍地直起身。
厨房里重新恢复了忙碌。面粉的飞絮在灯光下轻轻飘荡，锅里烧着水，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秦峪开始下饺子。
造型规整或古怪的饺子扑通扑通下进滚水里，沉底后又慢慢浮上来，在翻腾的水花中打着转儿。
纪槐序放下擀面杖，洗净了手，靠在料理台边看着。
当热腾腾的饺子终于被捞起，盛在盘里端上桌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餐桌上方温暖的灯光洒下来，照着两盘冒着热气，卖相不算完美的饺子。
秦峪夹起一个自己包的，形状标准的元宝饺，吹了吹，递到纪槐序嘴边。
“尝尝，小心烫。”
纪槐序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口，咬了下去。
饺子皮劲道，内馅是秦峪特意调的，鲜美多汁，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
“怎么样？”
秦峪期待地问。
纪槐序慢慢咀嚼着，咽下后，才点了点头，给出评价：
“好吃。”
秦峪立刻眉开眼笑，自己夹了一个形状歪歪扭扭、明显出自纪槐序之手的饺子。
两人安静地吃着，室内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温暖的呼吸。
秦峪吃得快，吃完自己那份，就支着下巴看纪槐序。
纪槐序吃东西慢，小口小口的，像某种矜贵的猫。
饺子刚吃完，门铃就响了。
秦峪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