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相抵的触感温热而真实。
纪槐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拂在自己脸上，有些痒。
这个姿势维持了大约五六秒，谁都没有动。
纪槐序先一步偏开了头，耳根的绯色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
他伸手，没什么力道地推了推秦峪的肩膀，声音比刚才更闷了些。
“起来，重。”
秦峪低笑着，顺从地直起身，但目光依旧胶着在他脸上。
他绕回自己的座位，看着纪槐序，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看够了没有？”
纪槐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看不够。”
秦峪回答得理直气壮，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桌子凝视纪槐序。
“感觉像在做梦。”
纪槐序轻哼一声，没接这话，只是抬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走出餐厅，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迎面吹来，让纪槐序因室内暖意和刚才那一幕而有些发热的脸颊降温不少。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不同于来时，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松弛了许多。
纪槐序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感觉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包厢里进行着那场……算是告白的对话，而现在，他和秦峪，这么多年的死对头，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和不适。
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以及一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甜意。
车子很快到了纪槐序公寓楼下。
停稳车，秦峪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纪槐序。
“到了。”
纪槐序“嗯”了一声，也解开了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然后才转过头，看向秦峪，语气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
“开车小心点。”
说完，也不等秦峪回应，推开车门，转身快步走向了公寓大门，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秦峪怔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满是愉悦。
他看着纪槐序的身影消失在公寓玻璃门后，直到楼上某个窗户的灯光亮起，才缓缓收回视线，重新发动了车子。
回去的路上，秦峪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来过。
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他终于忍不住炫耀的心情，分别给钱涛和晏乔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
晏乔似乎还在忙，钱涛很快就回了他。
钱涛：【？】
钱涛：【大晚上的，抽什么风？】
秦峪看着屏幕，指尖愉快地敲着手机，故意卖关子。
秦峪：【没什么。】
秦峪：【就是突然觉得，今天天气不错。】
钱涛：【。】
钱涛：【你没事吧秦峪？今晚不是和纪槐序去吃饭？脑子被他气傻了？】
秦峪也不生气，自说自话的又接上。
秦峪：【某些单身了这么久的人不会懂的。】
秦峪：【今天日子这么好，当作纪念日怎么样？】
消息发出去，他都能预见到钱涛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手机安静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钱涛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秦峪笑着接起，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到钱涛拔高的、充满难以置信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
“我靠！秦峪！你这话什么意思？人真答应你了？！”
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隐约的、像是酒杯放下的声音，显然对方被这消息惊得不轻。
秦峪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那边的声浪过去，才重新贴近，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嘚瑟。
“可不，我们这就水到渠成了。”
“水到渠成个屁！”
钱涛的声音依旧激动。
“你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今天不是就吃个饭吗？你表白了？他怎么说的？人这么讨厌你，竟然真答应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
秦峪走到冰箱旁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云淡风轻。
“也没说什么，就是一起吃了个饭，然后……他觉得我追得差不多了，就点头了。”
“点头了？！”
钱涛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
“就这么简单？纪槐序那个脾气，那个别扭劲儿，就这么轻易点头了？你没用什么……非常手段吧？”
“滚蛋。”
秦峪笑骂。
“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
钱涛毫不犹豫。
“你惦记人家这么久，什么事干不出来？”
秦峪：“……”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但嘴角的笑容却始终没落下。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心里有数就行。”
“我心里有数，你俩也给我收着点，千万别被拍到了知道吗？”
钱涛在电话那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秦峪拖着长音应道，语气里却没什么紧张感，反而带着从容。
他又和钱涛闲扯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静的夜色，心里那片被纪槐序占据的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备注为“纪老师”的聊天框，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晚安，好梦。】
消息发出去，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纪老师：【嗯，晚安。】
纪老师：【好梦。】
看着屏幕上那两句简单的回复，秦峪心头那点柔软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把这条回复反复看了几遍，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去洗漱。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意外安稳。
——
第二天，纪槐序是被持续震动的手机吵醒的。
不是消息，是电话。
他皱着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讨厌的家伙”五个字。
若是以前，他大概率会直接挂断，或者等它自动挂断。
但此刻，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两秒，指尖划过接听键，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命感。
“喂？”
“醒了？”
秦峪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爽又带着笑意，显然已经起床很久。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你说呢。”
纪槐序没什么好气，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枕边，自己重新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抱歉，忍不住。就是……想确认一下。”